轿车启动后，高凡又想到一件事情，他让刘大夫把车停下。高凡把头伸出车外，对张铭说：“我对你说的话你别忘了。还有，没有征得我同意，你不能把表给卖了。”

  “我身上没钱了，不卖表我没钱吃饭了。”张铭说。

  “我给你。”高凡说，“你过来，我身上还有五百，你拿走吧。”

  “你多不好意思啊。”张铭嘴上说不好意思，身子却诚实的朝高凡走来。

  “上面的口袋。”高凡说。

  张铭从高凡口袋里摸出五百块钱，他想了想，自己要了二百，把三百块钱还了回去。“这三百你留着看病吧。”

  “你倒还有良心啊。”高凡讥讽说，“千万记住我的话。”

  “放心好了，我记住了。”

  “咱们走吧。”高凡把头缩回去，对刘大夫说。

  “他是谁啊？你朋友吗？”刘大夫问，“我看着也不像啊。”

  “笑话，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高凡说。

  “是啊，再不济你也是大学生。他……怕是连初中都没上过。完全就是一个小混混。”刘大夫说，“你们两个的学历差距太大了。所以说，你们不可能是朋友。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既然不是朋友，你怎么会认识他？并且还睡在他家？看来你两个的关系不一般啊。”

  “这个，说来话长了，……”高凡一阵咳嗦，把要说的话给打断了。接着，他闭上眼睛，一脸的虚弱。刘大夫扭头看了看高凡，他见高凡眯上了眼睛，便不再打扰他。

  高凡是眯着眼睛，但他并未睡着。他只是不想回答刘大夫的问题而已。

  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医院。

  刘大夫找来护士张丽帮忙。当高凡和张丽四目相对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感。

  “你倒真成病秧子了，三天两头往医院里跑。”张丽说。

  “你知道我得了什么病吗？”

  “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知道。”

  “我得了相思病。”高凡瞟了张丽一眼，笑着说。

  “你去死吧。”张丽捶了高凡一拳，当然，她这一拳并没有用太大的力道。就像小两口打情骂俏。

  因为是刘大夫带来的病人，也不用办住院手续。他开了一些药，让张丽去药房抓药。说是药，其实就是一些补品。

  “先给你注射两瓶蛋白，看效果如何吧。”刘大夫说，“我先说明啊，抓药的钱是小张拿的。出院时你得把钱还给小张啊。”

  “听到没有。我拿的钱。你得还给我啊。”张丽说。

  “谈钱不就见外了嘛。”高凡说，“等我身体恢复了，我自然会报答你呢。”

  “用什么报答？”

  高凡冲张丽抛了个媚眼说：“你知道的。”

  张丽明白高凡的小心思，她又打了高凡一拳。

  “我还有事情，先走了。”刘大夫说，“小张啊，你在这里看着吧。打完这两瓶你把针拔下来就行了。”

  刘大夫走后，张丽搬了一个凳子，坐在病床边。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一点都不假。”张丽说，“我看你的第一眼觉得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你怎么天天和人打架啊。只是我觉得你也不像那种不三不四的人。”

  “刘大夫都告诉你了。”

  “刘大夫说你认识一个小混混。然后，跟着小混混出去打架，结果被人爆头了。”张丽说，“你可是大学生，怎么能和小混混混在一起。你父母要是知道了，得多难受啊。”

  提及父母，便戳到了高凡伤口。他沉默片刻，说：“我没有父母。”

  “你父母都去世了？”张丽小声的问。

  “我母亲死的早。那时候我两三岁，我都不记得我母亲的相貌。家里是有过一张母亲的照片，在我五岁时，家里失火，把照片给烧了，我彻底忘记母亲的相貌了。”高凡说，“我和我父亲的关系很不好。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他也不知道我的想法。我们两个在一起除了吵架就是吵架。这次，我爷爷去世，我回家。然后，又和我父亲吵了一架。我一生气，说再也不回家了，我父亲拍手叫好。”

  高凡没想到自己在张丽面前竟然说了这么多话。要知道，这些事情他之前都没有告诉过吴倩。说完，高凡也觉得有些不妥了，忙笑了笑说：“我怎么和你说这些事情呢，啰啰嗦嗦的，烦着你了。”

  张丽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高凡的脸，说：“每次见你，你都是谈笑风生。你给我的感觉就是挺开朗。没想到你心里有那么多委屈。”

  张丽的一番话让高凡心潮澎湃。从他爷爷去世，他都没怎么哭。因为太多奇怪的事情压抑住他内心的悲伤了。此刻，张丽的轻言慢语如同一把铁锹，在高凡的心里开了一个口子，他内心的悲伤便再也阻挡不住了。

  哭了一会，高凡止住泪水。张丽拿出纸巾，帮高凡擦拭脸上的泪水。

  “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男人也是人，哭没有啥丢人。”张丽说，“能肆无忌惮的哭出来，说明你是性情中人。我这个人最喜欢性情中人了。”

  说话间，两瓶蛋白液滴完了。张丽帮高凡起针后，高凡试着活动手脚，虽然稍稍能抬动，但效果不是很明显。

  “蛋白液都输完了，我身上怎么还是没劲？”

  “我也不知道。等刘大夫来了，问问他吧。”

  “完了。我不会一辈子都在床上躺着吧。”高凡悲观的说。

  “别胡说。刘大夫对你的病有信心，你自己也应该有信心。”

  “我若是躺在床上一辈子不能下床，你会伺候我吗？”

  “想什么呢。”张丽说，“我知道，你想听我说，我会伺候你一辈子。你觉得可能吗？咱们啥关系？不就是一夜……再者说了，就算是你老婆，知道你躺在床上一辈子不能动，她会照顾你一辈子？”

  “我没看错人啊。”高凡说。

  “你啥意思？”

  “你以为我傻啊。问这么无聊的问题。我只是想试试你是怎样的人？你若是说会照顾我一辈子，就证明你是个虚情假意的人。你直截了当的回绝我了，说明你是个直爽的人。其实，我最讨厌虚情假意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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