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和庄清云对话的声音被岁月洗礼的痕迹十分明显，因此特别深沉。

  “前辈指教。”庄清云低头行礼。

  “你能听得到我的声音，应该还免疫音波类的攻击，无师自通各种语言，我没说错吧？那是因为你可以聆听万物。你应该就是那块补天石。”

  “据晚辈记忆，牙牙学语到成人历世，自己应该是个纯正的人类，并非灵器灵物所化。身上是有一块祖上传下的古玉随身，但它并无灵性。其他修行中所得至宝也有玉石却也都知道来历。”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者待你登仙之后，能有前辈指引也未可知。”那声音中有点失落。

  “前辈为何被这禁制所困？有什么是晚辈可以效力的吗？”庄清云在之前的谈话中了解到，这岛之所在其实是一条上古巨鲸的顶部。那汪深潭就是它透气的顶孔。它之所以在附近游弋，主要是数千年前被下了禁制，虽然护得它周全，却也无法离开这个区域了。

  “我虽不称神兽，却也是天地所生，遨游八荒之物。万年前游历至此，徘徊许久正当离开之时被金仙之力设下结界，困于此处。前方的八荒结界就是我行动的限制。至于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我也没有丝毫头绪。”

  “这禁制的确奇怪得很。晚辈实在无能为力。”庄清云感到它灵性纯正，虽然和墨奇的天地正气不可同日而语，但应该不是什么邪物，的确有解救它的想法。

  “你有心了。有些事，需得机缘。对了，你形容的东西—玄枢玛瑙石，可能在我体内，你可以从我顶孔进入，在我心腹之中仔细找找。”它的声音平静而随和。也许是数千年的禁制已经磨砺了它的心性。

  从它顶孔进入，发现通道幽深，月光石只能照亮自己，完全看不到三丈以外的区域，但不知道为什么庄清云却能清晰地看到前路。顺着水道进去了近两个时辰，庄清云来到了一处宽广无边的水洞。那个声音指导他，玄枢玛瑙应该就在附近。

  水洞极大，庄清云的神识也只能勉强扫视一面，照不到整体。花了一番功法，他在一处肌体中探得玄灵之力。游近一看，发现肌体上肿起一个肉包，里面隐约有着禁制裹着的灵宝。他刚刚靠近，禁制就好像正好失去灵力一样消失了，颇感意外的庄清云也不顾那么许多，道源剑发出一道灵光，切开了外层的肉体。

  刹那间，流光如泄，灵气溢彩。整个区域都被一颗难以形容，光华自生的宝石照亮。

  那光亮而不耀，柔而有力。夺心而不伤目，动情而不诱人。

  以庄清云把古宝当作寻常的见识，也不得不感慨这颗石头的不一般。和岛鲸确认后，才恭敬地取下。

  还未仔细收入袋中，就感到水流激动。他刚刚放好东西，就被一股自下而上的巨大水力顺着来路冲向空中。

  脱开了禁制的束缚，庄清云在半空稳住自己，低头看那小岛，泉涌渐收，岛体颤动。还在犹豫是否要下潜，和那岛鲸继续说上几句，古琴月已经迎了上来。

  “你怎么被水喷出来了？前面的动静好大啊，吓了我一跳。禁制里面也无法用神识观察，还担心你别遇上什么麻烦呢。”古琴月一口气说了一堆。

  “你旁边提溜着什么啊？”庄清云来不及解释她的问题，反而被她脚旁一个被晶钢镯捆着的鸟妖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毛贼。手下被我收拾了。抓了他，准备等你回来一起问话呢。”古琴月见庄清云没事，心中安定。

  心中不安定的是这个“毛贼”。千年的修行，修仙中阶的修为，刚刚获得上阶法宝，自认为在中极洲除了几个大修士外，少有敌手的自己。法宝刚刚祭出，就被一根奇怪的黄玉簪定在空中，还想运功抵抗，本人就被这个钢镯捆住。连对方的真实修为都没看清楚，他就如同一个孩子被大人教训一般，毫无还手之力地束手就擒了。

  现在，在这两个青年修士面前犹如待宰羔羊，跪地囚困。说他心里苦，是真苦，更多的还是委屈和惶恐。

  对他而言，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回头再看那小岛慢慢潜入水中，庄清云想到岛鲸应该无意再和自己说些什么而主动离去，也就放弃了再次下潜的念头。

  “走。我们找个小岛，休息一下。问问他情况吧。”

  因为发现庄清云的脾气特别好，古琴月的个性特别直接。老妖十分清楚，自己的小命就在古琴月的手里。而古琴月是否会动手，就要看庄清云拦得住她嘛。要庄清云拦住她，就必须识相。所以，老妖很识相，回答起问题来，对答如流，别说故意隐瞒了，现在的他就怕有半点疏忽遗漏，讲不明白的地方。

  “这么说来，你这个摘星楼五大堂主之一的老前辈。真知道不少东西，如果留下来，或许还有点用。”庄清云笑呵呵地对他说。

  “完全有用，非常有用，绝对有用。小人愿为上仙驱使，永无二心。”老妖叫付天贵，和庄清云其实还有过间接的关系。当年庄清云第一次见到白慕灵，引去纠缠她的两个小妖，正是他的小辈。

  他本性贪婪，欺负弱小，作恶不少。偏偏又十分胆小，两个手下被庄清云干掉后，按理说应该等庄清云再次过路时候出来报仇。谁知道被庄清云露出的灵压震慑，怕惹怒了这个当时看上去和他修为不相上下的修仙大长老，当起了缩头乌龟，就当无事发生过一样。

  后来摘星楼崛起，因为鸟妖特殊的飞行能力和优势，修为又高，被聘为堂主，负责外海事务。近年来，探索外海时候发现了岛鲸的踪迹，因此还获得了楼主赐下“重宝”。这次一直亲自跟踪它，就因为摘星楼来了消息，这份情报可以卖出大价钱。

  “留着他太麻烦了。还是拿他的内丹，当礼物送朋友吧。”古琴月知道庄清云不想杀他，存心拿他开玩笑，顺便也吓唬吓唬他。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付天贵怕极了古琴月，不住地磕头。

  “胡长老，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担心他嘴快，以后中极洲里暴露我们的身份和行踪，颇为麻烦。”庄清云在他面前自称赖长老，管古琴月叫胡长老。

  “不会的，上仙尽管放心。我的嘴巴最紧了。从来不会乱说话。”

  “我看你交代起摘星楼的事，说得挺详细的嘛。难道是因为我们少在大陆现身，编故事骗我们不成？”古琴月凶巴巴的样子，有种特别的风情，别样的动人。

  看到他被这个问题难住，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庄清云知道时机差不多了，“胡长老，他既然无法证明自己有用，你就收了他的内丹吧。炼丹配药，或者送送朋友，比浪费了强。倒是那个摘星楼，对弟子们的事业，有些威胁。这次回去还是要留意一番。”

  付天贵听庄清云说的前半句，吓得三魂七魄少了一半，又听到他说要去中极洲，还担心摘星楼，立刻好像捡到救命稻草，脱口而出。

  “上仙饶命。小人有用，小人有大用。上仙要去中极洲关照弟子，又担心摘星楼的话。小人可以在摘星楼作为内应，时时通报，刻刻联系。他们所有的情报，必然毫无保留完整献上。只求上仙饶了小人的贱命，愿作劳力以供驱使。”他一边说，一边被自己肺腑之言感动，哭出了真诚的眼泪。

  古琴月看庄清云不慌不忙地从无底袋中拿了一颗药丸，手中暗运佛功，若不是自己看着，以她的修为也完全感受不到他在捣蛋弄鬼。

  “这颗轮天丹，你吃下去。”庄清云一本正经地装模作样。看他二话不说，仰头吞下，就问他感受如何。

  付天贵“毒丸”入体，不一会就发现神识尽散，非但不能感受到自己半点灵力存在，就连在他面前强大的古琴月，也模糊起来分不清她修为的高低，更不用说一直搞不清状况的庄清云。吓得他冷汗直流，磕头如捣蒜，大呼饶命。

  庄清云又取出了一颗药丸，让他服下。付天贵只觉药效通透，六脉舒畅，五藏含灵。庄清云再发出一道白光，透入他的体内。

  付天贵，顿时觉得灵力聚涌，丹田温热，非但失去的神识已经回来了，而且好像前面因为对抗古琴月，消耗的灵力也恢复了不少。喜极而泣，连声感谢庄清云饶命之恩。

  “你应该知道了我的手段。晚些检查一下自己就能明白更多。第二颗丹药，需得每二十年服下一颗。”庄清云每句话只讲一半，吓得他更加紧张。其他不说，最关键是先要知道如何得到解药。

  “敢问上仙。二十年之后？”庄清云不喜欢付天贵的奴相，示意他起身说话。他看了一眼古琴月，才哆哆嗦嗦站起身来。

  “你既然在摘星楼任事，我找你总不难。只要你还有用，总能得到这丹药。如果你真心侍我，多给你一点其他甜头，也无不可。”

  “忠心！小人绝对忠心。小人绝对不敢透露您二位的行踪。小人，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人。。。。。。”

  庄清云无意再听他发誓赌咒，示意他可以回去了。等他走远，古琴月好奇地问庄清云，什么时候调制了控制人心神的毒蛊药丸。

  “我怎么会有那样的东西。他吃的第一颗是九灵玉露丸，只不过我用佛法秘术—宝轮天舞，封住了他的神识。第二颗是千草石灵，恢复了他的灵力，我才出手解除了封印。是他自己以为是毒药解药。”

  “哈哈哈哈。。。你弄鬼的本事，真是的。。。”古琴月笑得不知道有多开心。非但因为庄清云的捣鬼，更因为，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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