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融霜丸的确是个宝贝。上次你给我的两颗都用完了。赶快再给我做几个。”古琴月有时候一笑起来就像个孩子。

  “庄道友，云凡还在黑玉钵中。几乎已经生命垂危，你若再晚来几天，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庄清云恭敬地从程静师太手中接过黑玉钵，把云凡放了出来。

  此时的云凡，别说灵力耗尽就连精元也所剩无几。正如程静师太所说，不出三日他就要灵尽精竭，神形寂灭了。

  “你先喝口水恢复一下精力，听我告诉你一些事。作为交换，我希望你也能告诉我一些事。”庄清云放了一杯水在云凡的面前。里面是他自己最喜欢的苍木灵茶。

  虽然云凡没有接他的话，甚至连水都没有喝。他还是自顾自地说起了故事，“琴月本身没有去月湖灵地。那个奸细看到的是白水瑶和墨麒麟。白水瑶幻出琴月的样子，墨奇又难以接近而且在你们的印象里它只认我和琴月。因此，就算没有我在洞府设置的结界迷阵，你们也会相信白水瑶就是古琴月。”

  云凡最主要的疑惑，最大的失算就是古琴月的行踪。庄清云的解释直接点出了他最大的败招。

  “至于，他们为什么可以不用灵力就可以互换身份。那是因为被你放弃的，曾经最爱的弟子白慕灵，留给我的融霜丸。那是我做给她驻颜的药丸。没想到最后用在对付你的身上了。”庄清云对着云凡抬了下手，示意他最好喝点茶再说话，“现在可以请你告诉我一点事情了吧？或者你还有问题要问我，也请随意。”

  虽然没有看到司空忘的身影，但是看到庄清云等人轻松的样子，云凡已经对翟兴的行动不抱什么希望了。

  “你怎么证明我是云凡？就凭程静的一面之词？只要你不能证明你的故事，就永远洗脱不了嫌疑，摆脱不了滥杀棘土大修士的罪名。棘土，甚至中极洲的修行界，还是一样会不得安宁。”云凡喝了一口苍木灵茶，说起话来有点无力，而且语速很低。

  “这个你不用担心。既然已经是我的事了，就让我来解决吧。”看云凡不想说话，庄清云只能主动问他，“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那么恨修行界的人呢？据程静师太所说，你出身就在名门，大师仙长传授道经佛法，一路修行各种机遇，不应该有如此暴戾的心境啊。为什么又偷习魔功，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云凡又喝了一口茶，抬头看着天空许久。

  “你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下定决心要杀了你？你知道为什么我放弃了对慕灵的保护？”云凡老人指着古琴月的手都在颤抖，“就是因为她。如果没有她，慕灵就会得到你。你们就会是一对神仙眷侣。既然有了她，慕灵的人生就会和我当初一样悲惨。那还不如早点毁了你，或者让她有所醒悟吧。”

  庄清云没有想到，让云凡从修仙的大长老变成修魔的大魔王是因为爱情。是谁可以在美貌堪比古琴月，实力超群的云凡大士手里夺走她的心上人？而那个男子的身份，又会是如何的高绝？几个人的形象在庄清云脑海中一划而过，只有一个人的影子清晰地留在原地。

  “你想毁掉的不是我，而是一份因爱而恨的孽缘。不管我是死是活，只要白慕灵不生活在孽缘里，哪怕她被人侮辱受尽身心折磨，哪怕变成另一个你，只要最后她不受孽缘之苦，你就如意了。你想告诉我的就是这个？”

  “你没有修过魔功吧？”云凡突然变了个话题。“你本来有机会修的，我知道。”

  “你知道的真多。的确，我试过一些，但是魔功不适合我。”

  “我听说天忍就是死在你的佛功之下？”

  “你也这样想？我也没什么说的。的确，夜舞青莲之下，如果欲念太深不能自拔的话，堕入轮回而解脱，也可以说是我的缘故。”

  “我还知道你收了那条上古蛟龙做弟子。”

  “他和司空忘正就在门外。怎么，你想见见他？”

  云凡摆了摆手，苦笑了一下，“你没有教会他佛典吧？据说，你关了他不少年头。最后，还是放弃劝他修佛。让他用妖力和魔气分别炼出了两柄上品法宝。”

  “既然他煞气已除，何必又执着于修行道法呢？本来佛家大开方便之门，道途更是广垠无边。什么魔，什么妖，不过个人的执念而已。”庄清云这段心声是他在中极洲三百年修行的感悟，也是他从心底里追随全道真人的原因。

  “是啊。真魔又怎么会可以修佛，而改变了自己呢？如果真魔性可以被修的话，还叫什么真魔？”其实云凡曲解了庄清云的意思。

  “你想告诉我你背后的真魔，是谁吗？”

  “你那么聪明，还需要我告诉你什么吗？或者说，你会相信我告诉你的话吗？”云凡两个反问都一语中的。

  “你还认为，可以保护他？”

  云凡没有理会庄清云的话。

  “我亲手活捉了翟兴。”庄清云用实情试探云凡。

  “呵呵，这一点我倒不意外。人的忠心，一般就看你的出价高低了。而大部分人看自己的生命，估价都很高。”

  “所以，你还爱着他？愿意用生命守护他？”

  “清云，你真的懂爱吗？”云凡空洞地眼神弥散在空气中，这是他第一次叫庄清云的名字。也是最后一次。

  古琴月默默地走到庄清云身边，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古琴月，其实我特别羡慕你。我希望，下辈子可以变成你。”云凡苍老的脸上流出了两行热泪。自爆丹田的他，嘴角缓缓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他的笑容留在了冰凉的尸体上，既不诡异，也不狰狞，相反有一种安详和解脱的感觉。

  他就这样走了。庄清云本可以阻止，但他没有。无论多少年后你再问他，他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

  既然云凡已经选择进入轮回，又何必再留他在世间受苦？说到底，他的确是个苦命的人。说到底，他走的那一刻似乎得到了解脱。

  程静师太在云凡的百宝袋拿出“云妙香炉”，上面最后一丝灵气正好随着云凡的彻底离去，消散在空中。

  司空忘看到古宝“烟浪”变得无主的时候，也已经知道了云凡的归处。三天后，龙丑在庄清云的安排下，焚化了云凡的尸体。

  在那团熊熊烈火面前，庄清云告诉龙丑，虽然云凡曾经是个恶人，也误导利用过他。既然云凡已经过去，他也应该放下那段记忆，让一切都随风而去吧。

  龙丑告诉庄清云，他知道自己走错了路。也知道云凡利用了自己。但是，他从来没有恨过云凡。因为当初错的其实是自己，而今天自己既然已经跟随师门重新做人，就不会再留着那些恨和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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