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佛陀成道日。

整个流洲大刹庙宇，俱设五味粥，名曰佛粥，与信众分食。

更有诸多僧侣持钵，沿街化缘，将收集的米、栗、枣、果仁等煮成佛粥散发给路人。

而这天的伽蓝城更是热闹非凡，本地的信众，流洲的各大宗门，还有前来观礼的同道齐聚城中，见证释门佛子皈依三宝。

整个城中张灯结彩，香火鼎盛，诵佛之声四起，一条红毯从西城崇恩禅院起，一直铺到伽蓝圣山之下，街道两旁密密麻麻跪满了凡俗信众，捧香祈福。

一列由高阶修士组成的队伍，手捧佛骨舍利，各种法器、宝盖花篮迎接佛子。

此刻的崇恩禅院已经成为道衍佛子的修行道场。

上次流洲各势力拒绝了大佛宗想要奇货可居，将楚歌立为宗门佛子后，大佛宗也不好继续将楚歌留在宗门内，有人便提议替佛子觅一处寺院为道场。

对此楚歌满不在乎，反正就是个落脚之地。

正好伽蓝城中有一处禅院，规模不大，里面修士也不多，属于重佛法而轻修行的寺院。

正好禅院位于伽蓝圣城，离伽蓝山不远，佛子的安全能得以保证，最重要的是，崇恩禅院不属于任何势力。

流洲各大宗门当即拍板，将里面的僧人另设他处，崇恩禅院也就成了佛子的道场。

此刻的楚歌一身月白僧袍，身披斑斓锦裟，胸挂念珠，手捧紫金钵盂，昂首踏出禅院大门，蓟元捧着锡杖、金刚杵，青妃举着华盖立于身后。

霎时间，梵钟金鼓齐鸣，云板木鱼同奏，众僧侣齐声诵经。

“佛子，是佛子出来了！”

“无量寿佛！”

“佛子保佑！”

街道两旁跪拜的俗世信众满脸狂热之色，纷纷呼喊起来。

楚歌捧着紫金钵盂，面带微笑缓缓挥手，宝相庄严，颇具佛相，此时像极了佛钵乐！

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草率了，其实应该给蓟元和徐青妃起名大壮和小美才更贴切！

踏上红毯，朝着伽蓝圣山步行而去，前来迎接的僧侣们陆续跟上，鱼贯而行。

一路上不断有信众祈福，后面紧随的队伍中有佛粥分给众人，队伍越来越壮大。

步行约半个时辰，一直到大佛宗的外院，这些信众才止步，原地静候。

大佛宗内，早有圆灭大师和各宗门首领，其他洲势力的观礼队伍等待。

佛堂之内，楚歌跪在佛像底下，圆灭大师将一件袈裟披在他身上，在他头顶一抹，代表剃度，般若门等宗门的高僧于佛堂诵经，代表着替佛子开启般若智慧。

楚歌端坐在蒲团开始听经，表面无喜无悲，眼睛却偷偷乱瞄，心中无聊至极。

本来他连这些仪式都不打算弄，自己又不是真的要做和尚，但架不住圆灭大师苦苦相劝，说佛子代表着整个释道的颜面，更是聚集了整个修真界的同道，面子上须不好看。

并答允他只是走个过场，以后他想如何还是如何，一切照旧。

看在圆灭对他还不算错的份上，楚歌总算勉强答应下来。

好不容易等经诵完，大佛宗主持法晦带着他开始介绍流洲各宗门前来贺喜的势力，还有玄门、儒门前来观礼的同道。

至于流洲的势力，他大部分早已认识，倒是对玄门和儒门的来宾留上了心，将各势力来人暗自记在心上。

这次来的玄门势力有天玄宗、极道宗、无极宗、乾元宗、玄剑宗、点星门、天机门等众多九星势力。

像火云宗这种八星势力都没资格进入佛堂。

这些大部分是祖洲道庭的成员，当然，也有来自长洲的几个九星势力，太清宗、素雷殿和乾坤宗。

在听到素雷殿是专修雷法的宗门，楚歌不由多打量了几眼来人。

这次素雷殿领队的是一名化真长老，名叫公羊策，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雷系属性，可见雷法一道造诣深厚。

乾坤宗来的却是一对中年男女，乾道仙风道骨，坤道明艳动人，两人是道侣关系。

经法晦介绍，楚歌这才知道长洲的乾坤宗是玄门正统的性命双修宗门，里面的弟子皆是成双成对，化为一体。

儒门这次来的势力比较少，炎洲的白鹿书院现在火烧火燎，压根就抽不出人来贺喜，只派了两名合神儒修送来贺礼。

而长洲来的岳麓书院、天涯书院，祖洲来的大同书院、明德书院等同样没有重要人物到来，全部去往炎洲支援白鹿书院。

释门倒也表示理解，毕竟自家大门都被打破了，同样的事摊在释门头上，同样会如此。

不过白鹿书院还是有一名大儒混在祖洲的观礼队伍中，正是端墨真君派遣，前去祖洲求援，被道庭踢皮球推诿的至诚大儒。

本来见道庭推三阻四不愿援手，至诚大儒准备赶回炎洲再做打算，结果道庭告诉他，即将前往流洲观礼，顺便可邀请释门出手。

思来想去，至诚大儒只能跟着道庭同往流洲，看看西流洲的释门同道怎么说。

再次见到儒门前辈，充盈的浩然之气让楚歌感觉一阵亲切，但限于自己的身份，楚歌只是作礼，并未多说。

释门不愿出手，这是他早已知道的，也能理解，但搞不懂为何玄门也不愿出手。

再说这种改变修真界格局的大事，他一个第三境的小修也无能为力，帮不上儒门什么忙，只能默默作壁上观。

接下来是各家九星势力重点培养的年轻一辈，来的都是宗门道子、圣女，各大势力的天才精英。

这才是这次大典的最重要的环节。

毕竟身为佛子，以后楚歌要打交道的也是这些小字辈，提前混个面熟，免得到时互相不认识，因为些许小事生出事端。

各种繁复缛节的礼仪做罢，就剩最后一项，登伽蓝圣山了。

本来登伽蓝山是洗涤佛子心灵的重要仪式，不过自从上次楚歌表现出明显抗拒，并且拒绝皈依佛陀后，这次同样走个过场罢了。

楚歌将紫金钵盂递给青妃，整理了下僧袍，朝众人合掌行礼，顺着山路拾级而上。

剩下的人全部留在大佛宗外院，释门举行答谢礼宴，感谢同道的捧场！

再次踏上伽蓝山，那股不舒适的感觉没有再次出现，行了半日，大佛殿眼见在即，却听山巅传来一道悾悾的浩荡之声。

“何为佛？”

圆灭之前嘱咐过他，登山时会有佛音垂问，以纠正佛念上的瑕疵，完善佛法，和他登试炼塔时的情景差不多。

不过当初试炼塔是赵长天长老心血来潮发问，而这次发问是由无数佛念凝聚而成，算是论道的一种吧。

伽蓝山作为佛国圣山，凝聚了无数的释门理念，得到这些佛念的认可即算是过关。

整个佛音遍及佛国，这一刻所有人，无论仙凡，纷纷放下手里的事，面向伽蓝山。

所有人知道，佛子登圣山了！

更有释门行者闭目结跏趺坐，这种对答式的问佛，往往蕴含着高深的佛理，对修为有极大好处！

本来圆灭已经给了他标准的答案，无论净坛宗的虔诚向佛，佛自见我；还是律宗的四分律，诸恶不做、众善奉行即见佛；甚至论宗的般若智慧，无处不佛都可回答。

但楚歌却此刻改变了主意，既然他现在不属于任何流派，正是发展心宗的好时机，等自己有了庞大的信众，才好从流洲脱身。

而且最近这段时间，他去各宗门做客，隐约感觉出这些宗门无一不是想着能跨入佛陀之境，毕竟修士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修为实力。

只是小乘佛法只修己身，修罗汉果位充满着艰辛，若是大乘佛法就不同了，成佛之道万千，修菩萨果位，渡人即是渡己。

楚歌站定，眺望山下的流洲大地，缓缓道：“我即佛！”

轰！

楚歌的声音同样清晰的传遍整个流洲，所有人呆若木鸡，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随即整个佛国混乱了起来，有许多人朝着伽蓝山大喊：“异教徒，忤逆我佛，曲解佛法，此人不配为我释道佛子！”

更多的人却想不明白，为何佛子如此大胆，在圣山，佛陀的道念下会说出如此大胆的话语？

哪怕修成罗汉果位，也不敢自称为佛啊！

圆灭一拍脑门，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玄门和儒门的观礼宾客同样齐齐呆住，手里的筷子酒杯如定身一般，停在空中。

这伽蓝山连接着佛陀道念，这释门佛子是失心疯了吗？

自称为佛，不怕佛陀一道道念抹杀？

这时就听楚歌继续道：“你为佛！”

什么？

我也是佛？

“他亦为佛！”

“众生，皆佛！”

最后一句犹如晴天霹雳，霎时掀起整个流洲，所有人失魂落魄仿佛没了思考的能力。

众生皆可成佛？

佛说，芸芸众生，一切平等，难道意思是众生皆可和佛陀平起平坐？

伽蓝山上风云突变，幻化的各种景象突然无比清晰，只见众罗汉金刚、六道八部众凝空而立，口颂真言。

龙女撒花，佛光乍现，这一刻的楚歌金光夺目，整个人的虚影凝聚于佛国上空，任何人抬头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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