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穹虚弱道：“寻，寻哥哥，你放心，我、没事、放。”

  话音刚落，便又垂下脑袋吐了起来，这次声响比之前要大许多，好似心肝脾肺都要被呕出来了，紧接着便听到“咚”地一声，好似什么东西掉到了盆里。

  川穹看着骤然跌落到盆里的东西，猛然出了一口气，重重躺在床上，只觉得喉间舒服了很多，但却是比之前更痛了。

  为了不让花渐离担心，他皱着眉硬生生咽下喉间翻涌而来甜腥至极的血水，忍着痛意有气无力地道：“寻哥哥，你别嫌脏，这是，爹爹交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

  闻言，花渐离立马屈身从盆里捡起这件遗物，拿过方才擦嘴沾满鲜血的方巾仔细擦拭着，直到血迹消失，接着放在一盆清水里泡着，最后又拿出艾叶熏了一番，这才细细打量起来。

  只见手中的玩意玉佩模样，大小犹如大拇指指甲盖一般，浑身透亮，泛着温润的光，虽小但上面的花纹却极为繁杂，技法极其精湛，放在鼻尖嗅一嗅，竟散发着一股清香之味，花渐离从未闻过这种味道，但也知晓这味道对人有益而无害。

  此物定非凡物。

  想到这里，花渐离便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放到了川穹手心里，一脸正色道：“阿穹，对于今天的事，我很抱歉，如果我没有出去就好了，可能，还能挽回一点余地。”

  川穹紧紧握着手心中的玉佩，吃力地摇了摇头，嗓音沙哑，“寻哥哥，你不要这样讲，幸好你不在，否，则。”

  他虽没有花渐离那样老道，但他还是能想象到后果的，若花渐离今晚也在，那便是真正的一人不留了。

  “寻哥哥，爹娘他们？”

  “阿穹，对不起，干爹干娘的尸体，我没能带出来。”说到这里，花渐离愧疚地低下了脑袋。

  他自认为自己天赋卓越，因而自视甚高，却没料到，今日发生的一切，却给他重重一击。

  原来自己的功夫还是不够好，原来江湖之中高手众多，自己与他们相比，只是蚍蜉撼树罢了，若……

  念及此处，他好像真正明白了花忘仲当时说的话：只有最强的强者，才有资格笑看江湖。

  闻言，川穹的眼泪又“簌簌簌”地流了下来，直到鬓间。

  “寻哥哥，不怪，你，这一切都，不怪你。若没有你，我岂能苟活到如今？”

  说到这里，川穹展开手掌露出那一枚洁白无瑕的玉佩，低声道：“寻哥哥，这，玉佩是爹爹交给我的，他说这是给，你、的礼物，我、保下来了。”

  闻言，花渐离的眼眶发红，喃喃道：“阿穹，这。”

  “爹爹、说了，这块玉佩只能给你，你是它的主人。因而，就算我、舍弃、这条命，也要、保、住它，如今，我做到了。”

  看着川穹殷切的眼神，花渐离拿起轻巧的玉佩，紧紧捏在手心之中，正色道：“阿穹，你放心，我一定会报仇，一定不会让干爹干娘还有欢姐姐他们枉死的。”

  川穹微微摇了摇头，失了光的大眼睛里尽是迷茫，“他们为何，如此？他们是何人？他们想要什么？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如何、报仇？”

  看着情绪激动的川穹，花渐离一把握住川穹小小的手，道：“阿穹，这件事就交给我。虽说我们现在无能为力，但再过几年，等我们长大了，一定会找到他们的。到时，这一切便知晓了。

  我一定会给川府一个交代，会给干爹干娘一个交代，给你一个交代。”

  川穹流着眼泪点点头，他有很多很多话想对花渐离说，毕竟今日发生的事对于他来讲，真的是让人有些承受不住。可喉咙太痛了，就连轻咽口水都很困难，只觉得喉间不停地流着粘稠的鲜血。

  可他猛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激动道：“寻哥哥，阿芜，阿芜，妹妹，会不会有事？”一句话说得急而猛，说完只觉喉间更痛，但这痛意一点都比不上心中之痛。

  看着川穹充满期待的双眼，花渐离很想告诉他川芜没事，可事实就摆在眼前，谎话是骗不了人的，“他们行事残忍，且心思缜密，动手前，定是将川府上下打探了个彻底这才动的手，想必，阿芜已经。”

  说到最后，花渐离开不了口了。那么可爱的妹妹，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再也听不到软软糯糯叫哥哥的声音了。

  “阿穹，你放心，我一定会亲自去南郭寺一趟。”

  去干什么？

  带回她的尸体吗？

  想到这里，川穹一脸绝望，转而思绪纷然，做了两个十分重要的决定，“寻哥哥，南郭寺不去了。事已、至此，已然无能为力，不能再让你深陷险境了。阿芜，一定会理解我们的，她不会怪我们丢下她的，爹爹娘亲，也不会怪我们的。”

  闻言，花渐离喉头微动，心下痛然，原来自己这么弱小，竟然选择将自己的亲人置身于外，自生自灭。

  就在这时，川穹又开口了，只听他压着嗓子轻轻地道：“寻哥哥，我能走，修术之道吗？”

  “阿穹，你？”

  “寻哥哥，是不是只有变强大，才能保护，所护之人，才能护得他一生周全？”

  “强者，才有资格说保护二字。”

  “我要修术，以后，就不会这样，无能为力了。当我看着爹爹娘亲一个接一个倒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好很恨自己救不了他们。这种无能为力的滋味，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阿穹，你确定吗？选择这条路，就意味着踏入江湖。江湖之路，是用鲜血洒出来的，处处充满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死亡，以后的路，会很艰难。”

  “寻哥哥会陪着我走下去吗？”

  “会。”

  “只要寻哥哥陪我，即使前路刀山火海我都不怕。我一定要变得强大！”

  说到最后，川穹眼中浮现出了方才的惨案，眼中充满了恐惧与坚定。

  看着十分面色坚毅的川穹，花渐离紧了紧手里的小手，道：“那好，我这便去求师父，让你留在归寻山庄。这样，你便是我的师弟了。”

  “谢谢寻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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