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

  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他死去多年的父亲。那张惨白的脸庞和阴沉的眼神让秦昊感到陌生，但外貌和身型却与他记忆中的父亲一模一样。

  “爸，是……是你吗？”

  秦昊的声音带着颤抖和不确定。他无法相信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与父亲相见，但父亲散发出来的气场又让他有些畏惧，不敢贸然相认。

  船夫站在船头，俯视着秦昊，声音虽冷，却与父亲生前的音色和音调完全一致。他淡淡地问道：“这么多年，想我吗？”

  “想，当然想，每年给您扫墓，我都会想起当初的情景，想您生前的音容笑貌，想您的教诲，想…”

  船夫突然一伸手打断秦昊的话，而小船在此刻居然又下降了一下，眼瞅着就快与水面齐平。

  “这？”

  秦昊赶忙蹲下稳住船体，但一阵冷汗瞬间席卷而来，仿佛湿透了全身。

  看着秦昊那复杂的表情，船夫缓缓开口。

  “到现在，你应该也明白了，虚伪在这条船、这条河上，是行不通的。”

  秦昊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他脑中的想法与口中所说似乎总是背道而驰，这让他感到困惑，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我……我其实是真心的……”

  船夫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秦昊的话。

  “你不必欺骗自己，小时候，我逼你学习、练体育，吃那些你不喜欢的绿叶菜，读名着、看史书、练毛笔字。这些，你或许并不喜欢，但这是人性，也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船夫的话让秦昊陷入了沉思，他抬头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船夫走下船头，来到秦昊的身边。

  “别这么看着我，我们都是人，有优点也有缺点。我曾为了工作的晋升，亲手扼杀了你母亲怀胎三月的胎儿。那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错误。”

  秦昊的身体猛地一震，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船夫。

  “你……你说什么？什么叫亲手扼杀我妈的胎儿？”

  船夫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在鼓起勇气面对自己的过去。

  “在你出生之前，我和你妈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那时我们还没有结婚，单位正在评级，未婚先孕会影响我的前途，为了给你和这个家一个更好的未来，我选择了放弃那个孩子。”

  船夫的语气虽然平静，但秦昊却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和悔恨。

  “所以，你保住了工作，却一辈子没有再升职。我妈也在出租屋里坐了半年的小月子。你觉得这是报应吗？”

  秦昊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和愤怒，他觉得自己仿佛被这个秘密击中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船夫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愧和痛苦。

  “是的，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我失去了那个孩子，也失去了你妈的信任和爱。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努力弥补我的过错，但我知道，有些东西是无法弥补的。”

  秦昊看着船夫那憔悴而悔恨的脸庞，心中的愤怒和质问渐渐平息下来。他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错误，而真正的成长和救赎，或许就在于如何面对和接受这些过去。

  “所以，我在这渡河十年，只为等待一个契机。”

  “等待什么呢？是等我的出现，还是等待我妈的归来？”

  船夫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但秦昊却以轻松的笑声回应，他拍了拍“父亲”的肩头，脸上带着一抹深沉的笑意。

  “你还没出题呢，最后一道题究竟是何物？我已经等不及了，别浪费时间。”

  船夫微微一愣，眼中的冰冷逐渐消融。

  “你要谨记，这最后一题至关重要，切勿再出差错！”

  秦昊轻哼一声，示意他不要再啰嗦。

  船夫叹了口气，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沉重。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这最后一题，如果你是我，面对当初的选择，你会如何抉择？”

  他说完，眼神凝重地看向秦昊，此刻的他，与父亲的形象愈发相似。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是你，面对保工作还是保孩子的抉择，我会如何选择吗？”

  船夫点了点头，眼神愈发认真。

  “呵，如果我是你，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保工作！”

  秦昊的话一出，船夫的身体猛地一震，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昊，声音有些颤抖。

  “为……为什么？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选择？那可是你的孩子，你的女人啊！”

  随着对话的深入，船夫的面容愈发与父亲相似，那种压抑而深沉的情感也愈发明显。

  “为什么？因为我是你的儿子，你生养了我。你希望我像你一样，不是吗？你每天让我学习到深夜，是为了我好；你清晨六点就叫醒我跑步，是为了锻炼我的意志；你周末让我阅读各种书籍，抄写诗词，是为了培养我的文化素养。你如此精心地塑造我，不就是希望我能成为你的翻版吗？”

  秦昊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一句话，在这静谧的悲水河上回荡着。

  “我……我！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选？你要知道，这样的选择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到死都不会瞑目！”

  船夫的话还未说完，小船突然猛烈下沉，河水迅速涌入。

  船开始沉没了！

  “什么？”

  船夫惊恐地看向秦昊，而秦昊却面带微笑，俯身跪在地上。

  “爸，你没有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么多年，我相信你每个阶段的决定都是对当下的最好选择。妈早就告诉过我这些，她从未怪过你。她明白你的难处，也知道你并非那种只图私利之人。爸，让我来替你划这艘船吧，让我来承担这一切。”

  说完，他缓缓握住了船桨，眼中满是坚定的悲伤。

  “儿子，爸爸要感谢你，爸爸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向你解释那些压在心头半辈子的事情。在这悲水河上，我划了整整十年，每一划都充满了遗憾。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自己后悔，如今，我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岸。”

  父亲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决，他突然夺过秦昊手中的船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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