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苏莞不知道怎么接，只好看向湖面，掩饰尴尬。

  “姑娘遇刺，刺客的身份可有着落？”周威斜靠在船篷上，颇有几分随性。

  苏莞淡淡道：“没有查，左不过是那几个人。”

  “你看这船，我们没有人执浆，船却依然顺流而下。”周威沉默了一会，望着湖面。

  船有时候也和人一样，身不由己。

  他在说他自己吗？还是在说刺杀自己的人。

  “但是划船的人却可以选择执浆逆流，”苏莞对上周威的眸子：“不是吗？”

  周威的心狠狠地震动了一下，倏的又笑了，大概也只有她敢跟他说真话吧。

  “你觉得周千荨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问倒是让苏莞愣住了，她好像从未认认真真想过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微微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周千荨那张高冷俊朗的脸，还有他的口是心非。明明是担心自己，却非要找点借口，真是爱面子啊。

  苏莞还没说出口，周威就生出些许失落，他本想探听一下二人的私事，期待着也许他们并没有什么感情，但苏莞的表情出卖了她，他知道她心里有他。

  ······

  芳华殿外，周千荨等了许久也不见苏莞回来，不禁有些担心。

  云樱说她随公主去了阮妃娘娘宫里，可刚刚他派人打探，公主早就回了寝宫，倒是她，左等右等也不见踪影，不会是又遇见刺客了吧？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就很难再往好处想，周千荨赶紧让吹风和小鱼四处找找，自己则留在这里，以防她回来。

  这人可真好看啊，常羽儿趴在窗户上偷偷看着月光下的周千荨，全身仿佛被镀了一层光，加上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显得更加丰神俊逸，常羽儿都看痴迷了。

  “小心眼睛长针眼。”见常羽儿那副模样，叶伊宁忍不住嘲讽。

  再好看有什么用，他是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的男人。

  “你少在那装清高，”常羽儿气不打一处来：“搞得就跟你不想成为世子妃似的，装给谁看？！”

  “你！”叶伊宁被拆穿了心事，气得咬牙切齿，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说不出来了吧，说不出来就给我闭嘴。”常羽儿得意洋洋地转过头，继续看她的心上人。

  “少爷，”吹风飞速跑来，在周千荨耳边轻轻道：“没找到苏姑娘，但是却在湖边看到了二皇子的随从护卫，都远远等在湖边，应该是二皇子和什么人在船上。”

  周千荨的心没来由的一跳，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船里的人是苏莞，他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我们去那旁边守着。”

  见自家少爷的脸黑的要滴出血来，吹风不敢说话，赶紧跟着周千荨躲进了湖边的花圃里。

  吹风觉得这时间真是难熬，他在心里默默祈祷，船上的人可别是苏姑娘。

  怕什么来什么，船摇摇晃晃地靠岸了，周威和苏莞一前一后从船上下来，然后二人并排朝芳华殿的方向走去。

  “少爷······”吹风轻声唤道。

  “先回府吧。”周千荨看都没看一眼，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小鱼······”吹风话还没说完，周千荨已经走出去老远，压根就没理他的意思。

  吹风只好跟上去。

  小鱼呢？他找不到人正傻愣愣地站在芳华殿门口呢，怎么少爷也不见了？

  等着等着，就发现前面一大串人影靠过来。

  小鱼赶紧往暗处躲，却被周威身边的侍卫发现，大喝一声：“什么人？”

  小鱼这才老老实实地站了出来。

  “小鱼？你怎么在这？世子呢？”苏莞显然是吃了一惊。

  小鱼见苏莞和二皇子在一起，很是不高兴，亏得我家世子担心你的安全，你倒好，竟然和二皇子花前月下。

  于是，声音极其冷淡：“陪世子来的。”

  “世子呢？”

  “回府了。”

  “哦。”他就没有什么话要你转达给我？

  周威听出了小鱼的话外音，他倒没有责怪他，反而对苏莞道：“夜间凉，多添点衣裳。”说罢还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到苏莞身上。然后转身走了。

  苏莞：“殿下不必，我不冷······”

  周威哪里还听得见苏莞的声音，早就摆摆手消失在夜色中。

  小鱼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转身就往宫外走。

  “不是你想的那样······”苏莞无语，这周威，神经病吧？

  小鱼回到王府，见到周千荨，好一顿吐槽，把周威如何叮嘱苏莞不要贪凉，如何给她披上披风描述的非常细致，吹风都觉得是自己亲眼所见了。

  周千荨越听越气，这才进宫几天，就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把他这个未来夫君放在何处？

  当天夜里，周千荨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牙后跟咬得咯吱咯吱响，恨不得将那人揉碎。

  那位差点被揉碎的人却睡得很好，以后蓉贵妃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自己，有的忙呢。

  而这一夜，还有两人压根就没睡，他们就是赵冉和张阳。

  在蓬莱阁（新赌坊的名字）的一间包房里，赵冉和张阳相对而坐，他们没有饮酒也没有吃小食，而是皱着眉头，一脸凝重。

  他们刚刚收到消息，找到了十六年前青州的一个守城军，那人已经被快马加鞭带回京都，应该一会就能到蓬莱阁。

  二人夜不能寐，必须要亲眼见一见到这人，盘问一下当年的事情。

  咚咚咚，每一声都敲在赵冉的心上。

  他快速起身，打开了门。

  眼前的人，很黑，长了一脸的络腮胡子，眼神像是带着刀子般锋利，瞧你一眼就跟剜你一样。

  赵冉的眼神带着询问，那人点点头便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扑通跪下，嗷嗷嗷哭了起来。

  赵冉和张阳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只能男子发泄完。

  赵冉扶着那男子坐下，给男子倒了杯茶，那男子一饮而尽。

  他静静地看了看赵冉后，开口道：“像，真像。”

  赵冉蓦地一惊：“你认识我爹？”

  那男子点点头：“何止认识，我跟在赵大人身边足足八年。”

  乍一听到赵大人三个字，赵冉便红了眼眶：“可以跟我说说我爹的事吗？”

  那人点点头，打开了话匣子。

  赵大人是难得一见的好官，他任青州知州时，百姓安居乐业，所以偷盗抢劫的人都变少了。

  他经常自己去往百姓家，问问有没有缺衣少食，有的他看不过去的，还自己拿银子贴补大家。

  有些孩子上不起学堂，他便自己教，也不收钱，可以说，青州百姓没有人不喜欢他的。

  可有人喜欢他，就有人不喜欢他。

  赵大人脑子好，读书好，他也有他的骄傲，他看不惯官场的弯弯绕绕，便索性不与他们来往。同僚的宴请他统统拒绝，谁的面子也不给，久而久之，也就没有官场的人再和他来往了。

  赵冉点点头，很是欣慰，他就知道，父亲定然是个好官。可这样的好人为何会死得那样惨呢？肚子都被剖开了，肠子都流了出来，说是山匪所为？

  赵冉收了收情绪：“我父亲真的是被山匪杀死的吗？”

  “不可能！”男子用力拍了下桌子，愤怒到极点：“赵大人不可能是被山匪杀死的，因为青州的匪早就被大人收服了。”

  咯噔，果然如此，赵冉就觉得父亲的死有蹊跷，他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是山匪并不恨我父亲？”

  男子点点头：“一开始青州的匪患确实很厉害，可大人觉得他们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没有银子生活，才会被逼得成了山匪，所以大人一直想尽办法招安他们，他当时还为他们置办了田地，有的种了田，有的做搬运工，有的厉害的还从了军，剩下的都是小喽啰，混口饭吃而已。”

  “那为何杀我父亲的匪患最后被抓住了还处死了？”赵冉的声音微微发颤，张阳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赵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我觉得他们只是替死鬼罢了。”男子幽幽地看着赵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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