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士不想惹事，也不喜欢跟众人对话，就守在姜无为身边，缩着头，盯着地板，祈祷有人能救他们出去。

  他原本也想跟随那些大哥逃出去这个可怕的地方，奈何因为自己年纪小，容易欺负，便要他留下照顾姜无为，因祸得福，然而现在看来，他依旧难逃一死。

  所有人挤入这间狭窄的房间后，空气变得粘稠，各种难闻气味涌入鼻腔，特别是死人的臭味。

  从刚才开始，姜无为的病情似乎有了些好转，他开始扭头四处张望，并询问小方士一些他看不见的情况。

  小方士如实告诉他。

  “外面还在战斗......没人敢出去查看情况。”

  “赢面......如何？”

  “不知道呢，什么都无法看见。”

  小方士抬头，眼前全是士兵反光的赭红铠甲，把唯一能看见外面的窗户挡死。

  本来位置就狭窄，还有人想要从他后面穿过去，小方士蹲着快要被身后的家伙挤到摔倒，怒从中来，回头怒斥那个家伙。

  “很挤啊，别乱动！”

  小方士发泄完就后悔了，他看见那件特殊的衣袍纹路，还有腰间悬挂的特殊物件。

  衣袍已经肮脏不堪，紧贴墙面，那人蹲下，扶住失去平衡的小方士。

  他的凭空出现，在场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

  “什么？”小方士愣在原地，“什么时候？”

  姜无为震惊地抬起头来，眼前这个高挺的药师确确实实是真人，但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没时间解释了。”韦任清拉起姜无为，“你能动吗？”

  “这......身体感觉好多了，动倒是能动。”

  姜无为起身，有些抵触。

  “好，马上开眼。”

  “什......说什么呢药师！”姜无为大惊失色，挣脱韦任清的手，重新躺了下去。

  “我可没开玩笑，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我知道你会开眼。”

  姜无为战战兢兢地望向远处的仇久瀛。

  韦任清知晓他的意思：“你放心吧，救下仇大人还有大家，简直是大功一件，难道王还要惩罚你吗，说不定还要召你入宫，作那暗幽卫呢！”

  仇久瀛一笑，转过脸去不看。

  曹成和士兵们明白其中用意，纷纷面壁思过。

  “我们可什么都看不见噢！”

  “看见了吧！”韦任清再次拉起他，“现在那只妖怪就在门外，只要拿着我的武器刺它一刀，它就灰飞烟灭了！”

  “为何......药师你不去刺！”

  韦任清疲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我也想啊，我体力已经消耗殆尽，无法凝聚阴气给它最后一击，你不上，就看着我们全部死在这里吧！”

  韦任清抽出赤霞，递给他。

  姜无为犹豫一阵，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仅是一个转头，眼睛变成无尽的惨白，他接过赤霞，透过阴阳之眼看见了四周弥漫的死气，败坏，恐怖，不寒而栗。

  门外，一个丑陋的身影正在缓缓靠近，它的上半身已经被切成两半，仅剩下半身完整，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木制的地面在它踩过之后，瞬间腐烂破碎，踩上尸体则尸体溃烂，恶臭弥漫刺鼻。

  “它......非常虚弱。”姜无为又抬眼看见韦任清，“你也同样如此......”

  韦任清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不耐烦地说：“知道了吧，赶快，我和它大战了三百回合，把它精气消耗殆尽，就差一刀，靠你了。”

  姜无为点头，毅然决然冲了过去。

  涌动的烈焰宛如天空的晚霞，划过众人头顶，径直来到破败鬼眼前。

  破败鬼仅靠听觉和嗅觉辨析方位，猛然感知到一团巨大的能量朝它涌来。

  不可能，他不是已经逃走了吗，他也不可能还有力量！

  谁，是谁？

  赤霞的烈焰劈砍，破败鬼感受到熟悉的火焰，内心更加惶恐。

  是他是他，怎么可能，明明已经山穷水尽，怎么最后时刻能爆发出如此力量！

  “不——”

  赤霞落地，破败鬼完完整整分成两半，切口燃烧火焰，不到半刻，火焰就把破败鬼的身躯吞噬殆尽，仅留下一地的黑色飞灰。

  火焰熄灭的瞬间，那团笼罩天空的阴气散开，姜无为张开手臂，奋力呼吸着这清新空气，天空点点闪亮，似乎在回应他。

  “多美的银河啊......”

  “是啊，救世主。”韦任清从姜无为身后走过，“死人堆里你还感叹上了，快把现场处理处理。”

  姜无为后方，士兵们个个神情兴奋，鱼贯而出，幸存的村民带着灿烂的笑容跟随士兵走出狭窄的房间。

  得救了，他们活了下来。

  小方士欢呼雀跃，蹦蹦跳跳跑出屋子。

  几个小孩试探着走出门，庆幸之余，还是对外面的狼藉感到可怕。

  曹成从身后走来拍了拍他：“干得好小伙子，你拯救了我们。”

  姜无为一时恍惚，顷刻间泪水奔流而下。

  “我......我也得救了......”

  “今天过后，鱼庄应该给你立碑颂德，这个小村庄经过这么一闹，几近绝户，你得担任起村长的责任。”仇久瀛被人搀扶着走来，对姜无为说了一番话。

  “村长......”看着没剩几人的村庄，姜无为苦笑一声，“就算不是村长，我也会处理好后事的。”

  韦任清轻轻站立微风里，士兵和村民从他身边掠过，带着灿烂笑容，只有他面色沉重。

  跟前，是紧紧抱在一起的金鱼、方夙流的尸体。

  两人都被掏空了精气，像几根枯树枝缠绕在一块。

  “天真的自私，造成的伤害才是最大。”

  捡起脚边的碎木片，韦任清用打火石把它点燃，丢在金鱼和方夙流脚下。

  火焰很快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对，快把尸体烧毁！”曹成从兴奋中回过神来，马上指挥士兵从屋子里搬出尸体，准备丢往燃烧的鸳鸯火焰里。

  “喂。”韦任清阻止了他，“你另外烧，让他们单独在一起。”

  “至少死后让他们好好在一起吧。”

  曹成一愣，没在追问。

  火焰在空旷的土地上舞动，仿佛孤独的老者，佝偻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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