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和殿。

庞旬看了一眼神色稍显黯淡的陆凌川，低声道：“陛下的意思，小侯爷还是早些时候回去歇息吧，折腾了一夜，又在天牢中被关了那么久，应该已经累了。”

陆凌川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不累！在没有查出背后主使之前，怎能歇息？！”

庞旬皱了皱眉，认真的看向了陆凌川，生硬道：“不，陛下说你累了，你就一定是累了！”

听到庞旬的回答，陆凌川眯了眯双眼，瞬间明白了什么，沉声道：“我还是想见一见陛下！”

庞旬摇着头，缓缓道：“陛下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陛下会主动召见小侯爷，还请小侯爷不要为难奴婢。”

陆凌川握了握拳，心中顿时了然，于是便没再坚持。

庞旬顿了一下，继续道：“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蒋瓛很可能就是幕后主使，但这些年他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称得上对陛下鞠躬尽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还请小侯爷给陛下一些时间，容陛下思虑之后再行定夺。”

听到庞旬的这番话，陆凌川缓缓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大殿，心中冷笑了一声，转身径直离开。

他知道，朱元璋这是要保蒋瓛！

“小侯爷慢走，奴婢就不送了。”

庞旬拱手行了一礼，目送着陆凌川的背影渐渐远去，接着立刻转身进了大殿。

...

宫门外。

当陆凌川缓缓走出之际，恰好看到了带着几名手下一直等在宫门外的昌平和方毅。

“十三哥！”

“大人！”

见陆凌川安然无恙的出来，昌平和方毅终于松了口气，立刻迎了上来。

陆凌川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天边升起的那轮朝阳，深吸了一口气，眉宇之间流露出一抹难掩的挫败之感。

“十三哥，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为何突然下令将您关入了天牢，又为何突然放了您？”

昌平满脸疑惑的看着陆凌川，关切的问了一句。

陆凌川侧头瞟了一眼身后的宫门，冷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再说。”

昌平皱了皱眉头，立刻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急忙跟着陆凌川快步离开。

一炷香之后。

九幽界。

无双楼。

顶楼之上，一间包厢内，陆凌川手里拎着一壶酒，坐在窗沿上，一只脚悬空搭在窗外，望着清晨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过。

昨夜发生了太多事，几乎每一件事都透着一丝阴谋的气息，他需要好好的捋一捋。

昌平和方毅二人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神色同样凝重，他们已经没有看到陆凌川这样了。

“十三哥，您已经一夜未合眼，即便不歇息，总该吃点东西吧，要不我让厨房做点吃的端上来？”

良久之后，昌平终于还是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一脸关切的问了一句。

陆凌川摇了摇头，自顾自的拎起了酒壶，大口猛灌了几口。

几口烈酒下肚，一股灼烧感瞬间传遍了整个脏腑。

方毅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人，卑职昨夜已经查过负责中秋晚宴的厨子，他们的底子的确没有问题，跟之前查到的没有出入，下毒之事，应该与他们无关。”

他还不知道陆凌川昨夜都查到了什么，更不知道下毒的人其实是宫中的人。

陆凌川离开皇宫不久之后，被扣押的那两名厨子，已经被羽林卫释放，回到了无双楼。

见方毅开始禀报，昌平继续道：“我也查了那名刺杀陛下的内鬼，虽然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查到，但却发现他的家人突然失踪了，家中一个人影都没了，好像早就知道晚宴中会发生什么一样！”

听到昌平的话，陆凌川不由得面色一沉，眉头皱得更紧，转头看向了昌平，沉声道：“是恰好不在家中，还是真的失踪了？！”

昌平认真道：“是失踪，我搜过，不但人没了，家里的金银细软也没了！看起来就像是逃走了！”

陆凌川眯了眯眼睛，冷声道：“昨夜我被抓之后，派去监视燕王府的人有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昌平摇了摇头，道：“没有，燕王出宫之后便回了燕王府，之后便再没有出过门。”

在各路藩王入京之后，陆凌川便已经暗中命令飞狐在暗中监视着各个王府。

方毅如今已经取得了陆凌川的信任，所以飞狐的事早已经知晓。

陆凌川继续道：“其他亲王府上呢？！”

昌平无奈摇头，道：“都一样，没有异常，亏得您之前还跟秦、晋二王有过交情，没想到在您被抓之后，他们居然按兵不动，丝毫没有想要搭救您的意思。”

陆凌川紧锁着眉头，脸上满是凝重，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

朱樉和朱棡有没有想办法搭救他，他并不在意，只是听到昌平方才的那番话时，他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稍作沉思之后，陆凌川转头看向了身旁的二人，沉声道：“马上派人出去找！即便是将京都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内鬼的家人！通知铁雄，让飞狐配合！”

“京都找不到，就到京都之外去找！时间过去不久，如果他们是逃出京都的，一定走不远！”

昌平和方毅答应了一声，立刻领命离开。

陆凌川眯着眼睛，继续坐在窗沿之上，可是却再也没有了喝酒的兴致，甩手一扔，还剩半壶酒的酒壶便直接落在了不远处的桌子上，像是个不倒翁一样，转了十几圈才终于缓缓停下。

“咚咚咚...”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进！”

陆凌川转头瞟了一眼门口，沉声回了一句。

随着房门推开，门口站着一名伙计，恭敬地冲着陆凌川行了一礼之后，低声道：“家主，下面来了一人，坚持说要见您。”

陆凌川挑了挑眉毛，沉声道：“什么人？”

伙计道：“来人并未透露身份，只说自己姓余，声称只要告诉家主他的姓氏，家主就一定会见他。”

听到伙计的回答，陆凌川心中一动，立刻猜到了来的人是谁，于是摆手道：“带他上来。”

伙计答应了一声，立刻快步下楼。

没过多久，伙计便带着一名将自己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来到了顶楼，进入了陆凌川所在的包厢。

陆凌川扫了一眼，冲着伙计摆了摆手，示意伙计退下。

紧接着，来人将裹在头上的头巾缓缓摘下，露出了本来面目。

徐辉祖！

其实当陆凌川听到伙计说来人姓余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来的人是徐辉祖。

“徐兄怎么来了？”

陆凌川转身跳下了窗沿，来到了桌前，示意徐辉祖落座。

徐辉祖点了点头，坐在了陆凌川的对面，打量了陆凌川一眼，缓缓道：“你还能笑得出来，说明你已经没事了。”

听了徐辉祖的话，陆凌川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淡然道：“一枚棋子，在没有失去作用之前，想来结果最坏也只是落入棋钵之中罢了。”

徐辉祖皱了皱眉头，道：“棋子？你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什么？我听闻你昨夜出了天牢之后就入了宫。”

陆凌川继续道：“虽然还没有查清楚整件事，但我已经从中猜到了一些...”

于是陆凌川便将自己昨夜第二次入宫之后的所有事都讲述了一遍，听得徐辉祖不停地变换着神色。

徐辉祖沉思之后，缓缓道：“你说你猜到了一些，是指什么？”

陆凌川道：“原本我一开始怀疑整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蒋瓛和朱棣，他门的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想要借刀杀人，除掉我！”

“但现在我这么想了，或许，这个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随着话音落下，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他们心中怀疑的对象，是同一个人！

一个只可意会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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