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麻烦……小桂子你跟素心了。”

桂有芳浅浅地笑了笑，把医药箱放到方允身边上。

“那我可就走了，剩下的伤你自己处理一下吧。”

方允一边点头，一边看着那道橙色靓影消失在餐厅拐角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赶紧拎着医药箱往餐车里爬了进去，一坐下来就疼得龇牙咧嘴的。

“干，龙轻舞这丫头，下手还真是没轻没重的，疼疼疼……”

方允嘴里骂骂咧咧着，一边给自己胳膊缠上绷带，一边从梁子给的瓷瓶里倒出一粒疗伤丹咽了下去，甚至都没注意到车里还有个人坐着。

“你根本不需要那些药，它们对你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

方允被从背后突然传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当他回头，看到黑暗中的那一双红眼睛，不由得笑了起来。

“是嘛？怎么感觉你好像对我还挺了解。”

帕斯蒂微微歪着脑袋，似乎是沉思了一会方允的问题，淡淡答道。

“我曾经追猎过一名半感染者，她跟你一样都是第五代变异体，在追猎过程中，我学到了很多关于病毒与变异体的事情。”

说着，帕斯蒂从位置上站起来，径直走到方允旁边，趴在座位上，脸凑到方允身上嗅了嗅，搞得方允一脸的莫名其妙。

“很奇怪……”

帕斯蒂努力闻了闻方允身上的味道，语气略显疑惑道。

“为什么你明明是半感染者，身上却没有腥味，难道你从没有吃过人？”

“额，什么意思，难不成感染者一定要吃人？还有这设定？”

“不管是半感染者还是感染者，对人脑的摄取都是必须的，若是低级变异体还可以用其他动物的脑替代，即便长时间不进食也不会出现问题。”

“但如果是高级变异体，尤其是半感染者，为了维持自我，乃至于保持一定程度的思考能力，对脑的需求是必须的，长时间不进食会让他们发狂。”

方允手上包扎的动作停了下来，眉头皱起，这些事阎爷可从来没跟他提过。

“你说得发狂……一般是多少周期？一年？还是几个月？”

“要因变异体而已。一般来说，短则数天，长则不会超过一个月。”

方允掐算了一下，自己感染以来起码已经过了半年了，好像也没发过狂什么的，而且他看阎爷平时好像吃得也就那样，没听说过要用脑子加餐的。

“可能是我比较特别？”

方允开了个玩笑，但看黑暗中的帕斯蒂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不由得尴尬道。

“说实话，我认识的半感染者，从我印象里开始就没吃过人脑之类的。我自己一直吃得也都是普通食物，别说是人脑，就连猪脑我都没怎么吃过。”

帕斯蒂没有接话，似乎是在思考方允说的话的真实性，但想了一会以后好像又是觉得这事有点复杂，就放弃了思考，开始呆呆地放空自己。

方允看帕斯蒂好像陷入了呆滞状态，又开始继续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一边处理一边笑道。

“我听别人说，你们猎魔人不都一般在欧洲那块活动嘛，怎么你一个人跑到龙华这么远的地方，特地来参加武林大会？”

帕斯蒂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犹豫了片刻，回答道。

“我来龙华，是为了找一样东西。但不小心把旅费用完了，正好龙华这里在举办比赛，我在想如果拿到第一的话，就可以用奖金继续旅行了。”

说到这里，帕斯蒂的语气听起来好像还有些高兴。

“比赛方很好，打过预赛可以包吃包住，比欧洲的赛事好。”

方允听完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忙问道。

“所以……你参加比赛，就单纯是为了钱？”

“对。”

虽然帕斯蒂这话说得诚恳，但她这发言就听起来有些呆，忍不住让方允瞥了一眼她黑暗中的脸蛋，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个所以然。

“……被你淘汰的那些个武林中人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估计会当场哭出来。”

方允感慨道，与此同时他也处理好了身上的伤势，顺手从车上的塑料袋里拿了个面包啃起来，一边啃一边问帕斯蒂道。

“你不去跟她们一起吃中饭？”

帕斯蒂摇头，方允就当她是一个人孤僻惯了，从塑料袋拿了份三明治递给她，两个人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在车上吃了一餐。

水饱饭足，方允打算小睡一会，虽然这后座位置窄了些，也没个枕头什么的，但好歹是个软座，还挑剔个啥，方允伸了个懒腰，随口道。

“我在这睡会，要是有啥大事再叫醒我。”

帕斯蒂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开口道。

“你要在这里睡？”

“额，那我倒是也想找张席梦思之类的，也没这条件啊……”

帕斯蒂把手放在下巴上沉思了片刻，就看到她往车座椅边上靠了靠，随后拢起她那灰白色的过腰长发，拢成一束铺在自己大腿上，再用手掌抚平。

随后，她那双红眼睛就朝方允看了过来，方允有点发愣，一时间没搞懂帕斯蒂这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帕斯蒂轻轻拍了拍大腿，好像是示意他躺上来。

“这……这不太好吧？”

方允下意识道，随后就看到帕斯蒂的眼神变得失落起来，赶紧改口道。

“那我先试试，你要是觉得难受可要直说啊。”

说着，方允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躺了下去，手脚有些僵硬，生怕自己碰到什么不该碰到的。

当他脑袋枕上帕斯蒂的大腿，耳朵缓缓陷入柔软的发丝里，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还有其他一些更为复杂的味道。

首先是一股奇异的甘甜香气，有点像是泥土与香木的混合气息，又像是某种花朵浸泡在丙酮中散发出的气味……

车厢里很黑，当方允缓缓闭上眼睛，沉浸在这份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与呼吸声，随着呼吸开始变得悠扬，隐约听到海浪声从远处传来……

被奇异的香味与海浪声包裹，方允的意识开始不断下沉，仿佛置身于深邃的大海之中，能听到大海深处传来悠扬的鲸啼声，与海面上浪潮拍打的声音。

这份黑暗竟是如此温暖，简直足以让人遗忘一切烦恼，如同襁褓中的婴儿一般，大海正用母亲的声音安抚着她的孩子，温柔地摇晃着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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