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一直在回避一个问题，孤问将军的是，除了北定中原或者平陵伐楚，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大王想必早就胸有成竹，末将愚钝，不敢随意置喙！“

  “哈哈，我的贺将军，真是谨慎有余啊。来来来来来，咱们效法先贤，各自在手上写下方案，如何？“

  靠，真是俗套。没想到梁王也有这兴致，将来史书上留下一笔，梁王与贺平安同时伸出手掌，只见那两手上分别写着：“乌龟“、”王八“二字，然后二人相视大笑，那御膳房立刻就上来一道水鱼炖豆腐。我脑子里又开始排戏了……

  “贺将军！！醒醒！“

  我一个激灵，在这梁王殿里我还敢胡思乱想，赶紧睁眼看去，那兴帝早就离开了座位来到我身边，手里还拿着一支狼毫，正兴致勃勃地看着我。

  我慌忙起身，双手接下狼毫。

  “孤已经写好了，接下来看将军的了。“，兴帝像个孩子般，把左手藏在身后不让我看。

  没法子了，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了，我一肚子郁闷，脸上还没有丝毫的不耐，就用那狼毫在手上写了起来。

  到答案揭晓的时刻了，也不知大钰人皇现在有没有在偷看哈，两只手同时摊开，兴帝手上写着一个字：“蜀“，我的手上也是一个字：”巴“

  巴蜀巴蜀，其实指的是一个地方，就是下嘴的部位有所不同而已。就跟这梁城美食肉夹馍一样，有人大口一咬，那肉酱飞溅一手，然后再去舔手，讲究的就是一个豪气，有人就从旁边先轻轻地把酱汁吮吸干净才开始下口咬，主打就是滴水不漏。

  “哈，好，若是将军跟孤一样都写个蜀，那反倒没意思了，将军写个巴，必有深意，来来来，快快说与孤听。军机处那群古董，就知道遵循古法，却不知，那大钰人皇怎么说的来着，与时俱进！几百年前的打法再一成不变地套用，人家蜀国丞相又不是傻子，对吧。“

  “来，将军请讲！“，这兴帝兴奋到完全不顾礼仪了，居然就盘膝坐在我面前。

  “大王，这，末将嘴拙，需要一份……地图。“

  “有，有，有！将军等着哈，孤去取来。“，说罢，兴帝便一股脑地站起来往殿外跑，一边大呼小叫：”涂统领，取地图来！梁将军，来来，一起参详一下。“

  其实对于梁王的反应，我丝毫没有奇怪，以大梁这个高度复杂的国家机器，那么多的人才，若是没有考虑过蜀国方案，那才是让人意料之外了。

  不一会，那个老梁就一脸狐疑地跟着兴帝进了永定大殿，兴帝笑嘻嘻地冲我说：

  “贺将军稍等哈，那个大图，在祈安殿，我让涂统领这就带入去扛上来了。“

  “梁老将军啊，你这个后生，贺……平安，不但是先锋骁将，还是治世能臣啊。他的每一个建议，都不是凭空臆想，而是做过大量实地调查才给出的。我大梁是没有丞相制了……这个后生前途不可限量啊！“

  老梁是，似乎不置可否。他不知道方才我与兴帝聊了什么，在那对饱经风霜的眼眸里，我看到不是开心，而是一股浓郁的担忧……

  很快，大殿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就见那金甲涂统领，指挥四五个亲卫，扛着一个巨大的卷轴，进了大殿。

  “快，铺开，涂统领，再点上些蜡烛！“，兴帝直接指挥道。

  半炷香不到，大梁重宝，梁图，就默默地呈现在了我面前。这个高一丈五，宽三丈的巨型地图，不但涵盖了我梁郡县详情，军事部署，山川地理，还包括周边国家的大量信息也都一一呈现。

  “这个梁图啊，一年里也不会打开几次，只有我大梁面临国战，或者获得新的疆域，才会拿出来。上次大改，还是献帝灭商后吧，老将军……“

  “是……“，老梁似乎对这梁图充满了崇敬之情。

  “来，贺将军，看看这里，邺城，后面有三个小字，贺一鸣。“

  面对大梁重宝上的那三个小字，我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起来，我强忍着：“回大王，贺一鸣已经战死在蓝谷关了，末将名唤贺平安。“

  “……倒是寡人欠思虑了，还望贺将军莫要介怀。寡人倒是很期待，梁图再次重绘时，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写上贺平安三个字。“

  兴帝所指的，分别是锦官城、渝州和云梦泽的楚王城。

  原来，大梁早就将巴蜀与楚，纳入下一轮，不是一个一个地吃，而是要通盘考虑了。大梁不足三千万人口，而巴蜀加楚，人口近亿。然大梁起事之日，哪次不是兵行险着，以小搏大……

  老梁眼眸里的担忧之色愈发浓烈了，而我心里，翻江倒海地想吐……这又是要多少人命来垫啊，娘若是知道我的名字在梁图之上，用万民之血勾勒出来的，只怕也会伤心吧。羲和……你心里的那个少将军，在一步一步地向深渊滑落，再也回不去少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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