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们知道孙秀姑心中还有怨气，不愿意就这么下葬。如果强行下葬，只会惹得她更加生气，说不定怨气加剧，化成厉鬼。

  本来他们屋子小小，但是放着孙秀姑的尸体，屋子便显得空荡荡的，也阴森森的。

  孙秀姑的丈夫说：“秀姑一直放在家里，不是长久之计，以后肯定会腐烂掉。现在尸秀姑散发香气，还能接受。如果日后变臭了，怎么办？”

  婆婆坐在孙秀姑的棺材面前，握着孙秀姑的手，说：“她这肯定是死不瞑目！严虎害死了她，打了几板子,罚了一点钱，就逍遥法外？太不公平！你们两个都是男人，得想想办法啊！”

  孙秀姑的眼睛紧闭着。

  皮肤上已经呈现出尸斑。

  而香味似乎是从尸斑中散发出来。

  “这能有什么办法？”孙秀姑的公公说。

  “知县管不了，咱们去找知府。知府找不了，咱们去找巡抚，去找总督，去进京告御状！”婆婆越说越激动。

  “还没走出县城，就被他们拦下来了！”公公说。

  丈夫点头，表示同意。

  “都没试过，怎么会知道？你们俩就是胆小怕事！还嘲笑大门牙？我看大门还要嘲笑你们！”婆婆气不打一处来。

  两个男人默不作声。

  婆婆又说：“秀姑的尸首传出的香味，越来越重。再过一段时间，恐怕要传遍整个南京城。如果有官老爷路过，肯定会闻到，肯定会过问！到时候就知道咱们秀姑的案子。咱们没办法给秀姑申冤，她自己给自己申冤。要是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能传遍全国，让皇帝老儿也闻到！”

  “妈，祸从口出！皇上的玩笑可是能乱开的。”丈夫紧张地说。

  “官老爷们知道了咱们的案子又如何？顶多再打严虎板子，再罚他钱，让他坐几年牢。他在牢里，肯定有人照顾。那不是去坐牢，而是去避暑度假！上次打严虎的衙役被收买了，看起来把严虎打得鲜血淋漓，其实只是打破脸皮，回去躺两天就好了。可是，咱们要是把严虎彻底得罪了，咱们家也就完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从长计议。”公公说。

  “之前咱们就是这么想的，没有去告官，所以秀姑才自杀。这都是血的教训！如果现在咱们不吸取教训，还是这么胆小懦弱，那咱们家一辈子都会被人欺负！”婆婆怒道。

  “平头老百姓不就是被人欺负的吗？大家都这样。慢慢熬吧。谁让咱们祖坟不冒烟，家里没有个当官的。”公公干笑道。

  “可是秀姑死了！她是为了保存咱们家的名节才死的！咱们不能无动于衷。”

  “她自己糊涂。”

  “你是人吗！说这样的话？”

  一家三口吵了起来。

  孙秀姑身上的香气越来越浓郁。

  ……

  几天之后，孙家来了个不速之客。

  此人正是严虎的铁杆心腹，胡鹏。

  婆婆认识胡鹏，知道此人是严虎的狗头军师。上次胡鹏来她家，被她拿扫把赶出去了。

  今天又来了。

  他倒是满脸笑意，朝着孙秀姑的公公婆婆和丈夫作揖行礼，非常客气。

  “赶紧给我滚！”婆婆怒道。

  她站在孙秀姑的棺材面前。

  孙秀姑活着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可以欺负她。现在她死了，人们对她反而充满了畏惧。

  婆婆站在她的尸体面前才有勇气去管这些来意不善之人。

  “稍安勿躁啊，我是来跟你们商量事情的，对你们有好处。”胡鹏笑嘻嘻地说。

  他带着一堆礼物，放在地上。

  “没有什么好商量。滚啊！”

  婆婆一脚踹翻了他带来的礼物，又抄起一把菜刀。

  胡鹏退后两步，对孙秀姑的丈夫和公公说：“人死为大，入土为安。我们家严虎兄弟之前的确做了错事。现在后悔不及，想要弥补。咱们孙家到现在还没有后代。可惜严虎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所以你们的当务之急是再娶一个新媳妇，抓紧时间生个一男半女，传递香火。你们俩是男人，一定要背起这样的责任啊。”

  “我们家绝后，也是你们这边王八蛋害！我家秀姑肚子里怀了孩子！”婆婆高举着菜刀说道。

  “唉，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更改，一切向前看。我们负责操办婚事，帮你们物色大户人家的女儿。所有花费开销，我们一起承担。此外再额外赠送十两黄金，作为我们的贺礼，也算是买一个心安。你们家把尸体放多久？”胡鹏说。

  严虎的公公和丈夫盯着胡鹏，面无表情。

  “我知道你们现在很伤心，很愤怒。但是人不能只为死人着想，更要为活人着想。你们好好想想吧。希望你们也不要再想着告状，赶紧把尸体处理掉，不然的话大家都没有好处。以后谁敢跟你们家走不动，谁家的女儿能敢嫁给你们？不如化干戈为玉帛。”

  胡鹏留下一颗金元宝放在桌子上。

  婆婆拿起这金元宝就要砸胡鹏。

  胡鹏慌忙逃窜。

  婆婆把金元宝扔出去了，还在生气。

  然而公公和丈夫却把金元宝捡回来。看来他们在真的考虑胡鹏提出的意见，反过来劝说婆婆。

  “这位姓胡的朋友说的有道理。”公公说。

  婆婆不敢置信。

  “一点钱就把你们收买了？你们这是卖儿媳啊！”婆婆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眼前相处了一辈子的男人，显得如此的陌生。

  “穷人不与富人斗。一切朝钱看。”公公说。

  婆婆嚎啕大哭，羞与为伍。

  她简单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孙家，上山当尼姑。

  然而婆婆离开没几天，家中就发生了意外。

  孙秀姑的香味越来越浓郁。公公和丈夫被熏得神志不清，打了起来。

  父子相残，招招狠毒，差点双双毙命。

  还好附近好心的邻居冲进来，把他们拉开。

  他们也闻到香味，猜测香味让人冲动，赶紧把李家父子拉到没有香味的地方。

  父子两个人回想起来自己的所作所为，非常羞愧，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孙秀姑，所以孙秀姑回来报复他们。

  邻居们猜测香味其实就是孙秀姑的怨气所化。

  他们害怕自己也中招，也遭孙秀姑报复。毕竟当初严虎在欺负孙秀姑的时候，他们都装聋作哑，没有站出来。但凡有两个人挺身而出说句公道话，或者给孙秀姑撑腰，严虎也不敢这么放肆。

  孙秀姑便不会自杀。

  所以他们心中有愧。

  而李家父子死里逃生，心态发生了变化，真的去给孙秀姑报仇。

  他们埋伏在严虎家的门口，看到严虎出门，冲上去想乱刀砍死严虎

  可惜他们没有杀人的胆气，也没有打架的经验，很快被严虎身边的打手拦住，甚至活活打死。

  孙秀姑一家惨遭灭门。

  县令重审此案。

  严虎逼死孙秀姑,重金收买衙门衙役，纵容手下打死李家父子，所以判他死刑，将其斩首示众。

  人们都看到了严虎被砍头。

  县令颇为欣慰，觉得孙秀姑这下报了仇，应该不会再散发香味了。他让李家的人和孙家的人去收拾孙秀姑的尸体，可是他们都不敢。因为她的香味依旧持久，并且越来越浓烈。

  她的尸体便停在家中，无人敢碰。

  有一天县令正在睡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砍头的严虎是假的！”陌生人说。

  县令想睁开眼睛，可是睁不开，不过他能开口说话。

  “什么意思？什么是假的？那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县令问道。

  严虎找到他家一个亲戚，长得和他很像。来了个李代桃僵之计。

  “荒唐，谁愿意替人去死？”

  “此人得了肺痨，治不好了。严虎说如果亲戚代严虎去死，他就好好照顾他的家人，并且拿了一大堆银元宝。亲戚略作犹豫，便答应了。反正也是死，不如给家人谋点好处。所以严虎依旧活得好好的。”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陌生人不再回答，慢慢走出了县令的卧室。

  县令猛地睁开眼睛，突然醒了，意识到这是一场梦。这场梦太过蹊跷，为了验证梦中人的话，他特地来严虎家中探查。

  他们家中正在办理严虎的后事。他发现严虎的尸体已经被烧了，死无对证。而一家人哭得伤心，似乎真的死了。

  县令只好灰溜溜地回去。

  然而孙秀姑的香味越来越浓郁了，依旧没有人敢去搬动她的尸体。

  一旦有人接近她的尸体，香味就会变成臭味，把人活活熏晕。或者香味变得更香，让人变得冲动。

  如果漂亮的女人闻到这样的香味，会变得更加漂亮，同时也会变得冲动强悍不好惹，就像浑身长满刺一样。

  她身上也会带着一点香味。后来这些漂亮的女人有一部分神秘失踪了。县令更加头痛。

  大家都说是孙秀姑的鬼魂带走了美女。

  还有人说孙秀姑变成了厉鬼，憎恨一切活着的人，只要靠近她的人都会倒霉。

  再后来厨子大门牙闻去菜市场的路上，闻到了香味，变得冲动，砍掉了邻居的头。这位邻居叫严东门，是严虎的表弟。他是严虎的探子，一直盯着孙秀姑家的动静，给”寻找可乘之机。对于他的死，许多人拍手称快。

  也有很多人害怕孙秀姑报复到自己头上。

  后来庞门和胡鹏想去孙秀姑家看看，找机会把她的尸体处理掉。为了避免受香气的影响，他们特地把自己弄得伤风感冒，鼻子堵住了，闻不到味道，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到了孙秀姑家后，却碰到了王七和邓无影两个外乡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在孙秀姑门口多待了一会儿，然后也开始互相残杀。

  ……

  以上便是县令的叙述。

  邓无影忍不住问道：“我和孙秀姑非亲非故，无仇无怨，为什么她的香气也会影响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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