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看着突然出现的铁丸，吓得打了个激灵。

  铁丸洞穿两个刺客脑门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而铁丸一般都在闵玉苍的身前盘旋，很少主动出击，一旦出击就是雷霆一击。

  王七冷汗直流。

  邓无影也看到了铁丸，不敢轻举妄动。

  “莫非闵大人知道我暗中调查他，觉得我对他有敌意，所以派铁丸来惩罚我？”王七很害怕。

  铁丸缓慢地绕着王其的脑袋转圈。

  这圈子越来越小，仿佛上吊时，绳子缠绕脖子缠得越来越紧。

  邓无影比王七稍微冷静一些，说：“那倒不至于。我们既没有陷害他，也没有恶意中伤。而且这铁丸并没有表现出敌意。它真的要对你不客气的话，恐怕你已经倒下了。不过，刚才我这番话的确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是它怎么在你的脑袋上盘旋，不在我的脑袋上盘旋呢？”

  王七道：“看来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我。可是它有何用意？”

  黑狗溪边冲着铁丸低吼了两声，似乎惭愧于没有发现铁丸的异动。

  铁丸往客栈外面飘了一丈，然后悬停。

  两颗铁丸像两个眼珠子，盯着王七。

  “这铁丸是在呼唤我。要给我带路？”王七道。

  “有可能。”

  黑狗溪边走到铁丸的下面，冲着王七摇尾巴。

  “狗兄也是如此看待。那我跟着去吧。无影，麻烦你在这照顾一下谢二娘。”王七道。

  “你自己小心点。我让梅姐跟着你，保护你。”邓无影叮嘱道。

  “倒也不用。正如你所说，这玩意儿真是要对付我，我早就变得跟性慧和尚一样了。”

  ……

  王七跟着铁丸出发。

  铁丸变小了，如同芝麻粒。但是距离王七的眼睛很近。所以王七能看到铁丸，别人看不到。

  铁丸带着他去齐王府，在门口停留了片刻，没有进去，又带着王七走向闵玉苍的家。

  王七心里想，难道铁丸是暗示我要注意齐王？

  在进京之前，王七和方栋早就约定好了，用眼中人盯着齐王，若齐王有不轨之心，就可以及时察觉，免得天下大乱。

  不过这段时间他受了齐王的不少好处。齐王四处张罗太医给谢二娘治病，因此他对齐王的警惕性少了一些。

  或许这就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想到这里，王七不由得老脸一红。

  王七跟着铁丸来到闵玉苍的家，走进书房，看到了正在读书的闵玉苍，十分忐忑。

  闵玉苍从书本中抬起头来，看着王七，微笑着问：“这几天一直盯着我，有发现吗？”

  王七顿时汗如雨下，

  他以为自己万无一失，没有想到还是被闵玉苍发现。

  而闵玉苍若是心里有鬼的话，恐怕他就会被当成第三个刺客而横死，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王七苦笑着说：“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会伤害您。可是这也是我的工作职责。我只是想搞清楚铁丸的秘密，也想搞清楚您究竟有没有私心。”

  闵玉苍站起来，赞许说道：“理应如此，不要因为个人感情而影响正常工作。毕竟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和一个人混得再熟，关系再好，也无法掌握他全部的秘密。万一他有私心，万一他有害人之心，身边的朋友比普通人更容易掉以轻心，也更难公正地判断。”

  “惭愧惭愧。”

  “你盯我没有盯出问题，那你盯齐王有没有盯出问题呢？”

  王七更加吃惊，问：“这……您也知道？”

  “我只大概感觉到你在提防齐王，但是最近你的提防减轻了。今天请你过来，就是想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七就跟他坦诚方栋监察百官的计划。

  闵玉苍微微点头，道：“勇气可嘉。”

  王七见闵玉苍没有批评他的意思，逐渐恢复了一些底气，说：“一来我受了他的恩惠，暂时不敢继续盯着。二来齐王身边的能人异士越来越多。方栋虽然有眼中人这样的神技，但是齐王身边有更高明的人，可能会破掉我们的法术。不过，眼中人终究都是小道。闵大人这样以朝堂之事的对策来盯着齐王，才是正道。”

  闲聊几句之后，王七脑袋周围的铁丸回到闵玉苍的身边，钻进他的耳朵。

  “朝中有一些正义之士，但是他们可能畏惧于齐王的权势而不敢盯，可能过于相信齐王的贤明而不愿盯。能够担此重任的，只有闵大人您。”王七吹捧了两句。

  这也是事实。

  闵玉苍却说：“我年纪大了，马上就要告老还乡，这样的重担，我担不起。”

  王七有些失望，觉得闵玉苍年纪大了，雄心壮志不在。

  闵玉苍道：“其实我已经快要死了，阳寿已尽。或者说我已经死了，现在是强撑着。”

  王七莫名其妙，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闵玉苍叹道：“我这一辈子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六十岁的时候就快油尽灯枯。那时我的寿命已经所剩无几。不过我掌握了一种方法，把晚上的生命挪到了白天。好比本来我只能活十天，其实是活十天十夜。但是我把晚上的生命挪到白天，那么我就能活二十个白天，而在晚上，我就是死亡的状态。一般人看到我晚上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脉搏，以为我去阴间当判官了。我也不辩解，干脆将计就计，吓唬吓唬那些心里有鬼的人。如今我有感觉，再过个一两年，我就要归西了。”

  原来闵玉苍白天审活人、晚上审死人的说法是这么来的。

  “唉，您真是辛苦一辈子。人生的最后两年，的确该回家享享清福了。”王七道。

  不过，他也难掩失落。

  “不仅如此。如果继续盯着齐王，肯定需要同僚帮助，他们等同于得罪了齐王。我活着，我还能罩住他们。等我死了，他们便极度危险。岂不是害了他们？”闵玉苍忧心道。

  “原来如此。可是，除了您，谁能盯着他呢？万一齐王真的有不轨之心，谁能克制他，谁能给皇上预警？”王七问。

  闵玉苍伸出双手，几颗铁丸分别落在他的掌心。

  “谁把这些铁丸吞到肚子里，谁就能拥有一颗铁胆，谁就能成为天下第一清官！你以为我的铁胆是天生的吗？”闵玉苍问。

  “历经世事磨练出来的？”王七道。

  “不仅如此，还有这些铁丸帮忙锻炼。我打算把这些铁丸交给你，然后推荐你在朝廷当官，由你来暗中盯着齐王，如何？”闵玉苍提议道。

  王七不敢接受，说：“我以前就是因为心思不沉稳，才给家里造酿造了巨大的灾难。如果把铁丸给我，恐怕会误事。”

  闵玉苍说：“倒也不用过分谦虚，你以前的确吊儿郎当，道心不稳，可是现在你已经沉稳了很多。起码你能看出齐王有许多表里不一的地方，能感受到喜欢的野心，甚至有勇气调查齐王。智慧、毅力、勇气，这三者兼有的人不多。”

  “您真是太高看我了。不过，我一直有个问题。这些铁丸真的是阎王赐给您的？”

  闵玉苍爽朗大笑，说：“哪有什么阎王！不过这铁丸的确是一种宝物。”

  “什么宝物？”王七急忙问。

  “你听说过琥珀吗？”闵玉苍问。

  “知道，一种宝石，松树脂滴到昆虫上面，松树脂慢慢凝结成球，变成了琥珀。”王七道。

  “不是，我说的虎魄，是老虎的魂魄！”闵玉苍终于要跟王七吐露他最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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