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的出现，让池明泉不得提高了警惕。

  他这位弟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和善，反而是个善于用心计的女子。

  这些年，顾轻舟不止把池家内宅管的滴水不漏，而且还让顾七的子嗣一直稳定在一个数。

  有孩子出生，就有孩子夭折，可怕的是他们居然找不出半点错漏。

  此时的池明泉才明白了当年母亲说，这内宅的争斗和战场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父亲，从未纳妾，甚至一个通房都没有，更是规定池家的儿郎四十无子，在正室的同意下，方可纳妾。

  因此有太多的人想嫁入池家。

  池明泉起初还单纯的以为顾轻舟愿意嫁入池家，是因为池家的家规——

  可是顾轻舟哪里会在乎真正的爱情？甚至还恳求池老将军给池七纳妾，帮着池七在外养外室。

  池七毕竟不是池家的嫡系孩子，池老将军终究不好说什么。

  也因为池七有妾室，如今池七的名字，都还未出现在池家的族谱上。

  池老将军说，池七坏了规矩。

  等池七遣散了妾室，再把他的名字写上去。

  “大哥说这次买的货物有些多，邺城附近又不安稳，让我带些人过去！”池明泉敷衍着说了几句，“爹不放心我出远门，说要送送我！”

  顾轻舟像是松了一口气似拍了拍胸口，“老天保佑！”

  “爹爹和六哥突然要出门，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大哥出事了呢！”

  “七太太慎言！”姜嬷嬷皱着眉头，“今儿是大年初一，有些话休得胡言！”

  顾轻舟的身后还站着不少池家的丫鬟、妈妈、嬷嬷们，姜嬷嬷丝毫不给顾轻舟颜面，直接驳了她的话。

  顾轻舟的脸色并不好看，可她又不好当着池老将军的面说姜嬷嬷的不是，只能故作大度的赔罪，“瞧瞧我这嘴，是我太急了说错了话!”

  姜嬷嬷并不是池明泉和池老将军，她向来不喜欢顾轻舟，所以也压根不需要去讨好顾轻舟。

  这些年来，她觉得顾轻舟的手上全是鲜血，可为了家里不生出矛盾，姜嬷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此时没有再看顾轻舟一眼，反而是跟池老将军说，“将军你放心吧，老奴虽然年纪大了，可身子骨还很硬朗！”

  “这次六少爷想出去走走也好，老奴正好和六少爷去西姜瞧瞧！”

  “你之前不是说想买一批耗牛壮骨粉吗？这次我一定给你带回来！”

  “你就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六少爷的！”

  顾轻舟闻言却想大笑，她恨不得池明泉这个病秧子赶紧出门。

  池明泉的身子不好，若是跋山涉水肯定会出问题。到时候别说三十岁了，就算能安稳的到邺城，也是个奇迹！

  池明泉若是死了，那么池明远必定内疚。

  她恨不得池家这三个人，赶紧去世，这样她就能掌握池家的权力了。

  池老将军却也发现姜嬷嬷的脸色不好看，他想着自己的确不能离开，池家还需要人在这里守着。

  “北朝野心勃勃，若老将军都走了，那么河东的百姓该怎么办？”姜嬷嬷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老将军，家里有内贼啊！”

  “我走了，这人才会露出马脚！”

  “将军，太太和小姐不能回来了，你忍心小姐唯一的血脉走上和小姐的老路吗？”

  姜嬷嬷这一辈子都没成亲，却亲手养大了两个小姑娘。

  一个名银杏一个名银叶。

  两个孩子都很聪明，来日是要替姜嬷嬷守护池家的。

  “我把银叶带走了，银杏留在你身边。”姜嬷嬷说，“银叶这孩子，其实……”

  银叶喜欢池明泉，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而且池明泉的心里也有银叶。

  可偏偏的，池明泉即使再喜欢银叶，也没打算娶妻。

  池明泉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他不愿意银叶和萧家的甘芳苓一样，孤老一生。

  “好！”池老将军终究没有再反驳什么，他也相信姜嬷嬷。

  “小六就交给你照顾了！”池老将军摸着袖口里的信函。

  里面还附带了一张画着玉佩的图纸，是他当年送给妻子定情信物。

  “您放心吧！”姜嬷嬷在内宅多年，操持这些琐事已经习惯，她压根没给顾轻舟插手的机会，每一样都是亲自盘点、查看。

  银叶跟在姜嬷嬷身边，帮着查看每一样吃食。

  因为池明泉身子不好，银叶这些年多少学了些医术，而池明泉的吃食都是交给她负责。

  临走前，池老将军从库房里拿出一套鸽子红宝石做的头面和不少首饰，最夺目的还是那颗碧绿色的夜明珠。

  这是大越开国的时候始皇帝奖给池家的，据说这大越也就两颗。

  一颗在大越的皇室祠堂，一颗在池家。

  “给那孩子带过去吧！”池老将军说，“远哥儿和小六都不会反对的！”

  姜嬷嬷一脸错愕的看着池老将军，“老爷，这东西，可是……”

  “我知道！”池老将军苦笑，“妍妍小时候总是怕黑，你家小姐怕妍妍睡不好，把夜明珠放屋里给她照明！”

  “你也知道的，我这辈子就妍妍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她曾和我说，出嫁的时候想要这夜明珠。当时，你家小姐埋怨我太宠孩子，说这夜明珠是池家的东西，若是被妍妍带走，就是外家的东西了。她不答应！”

  “我本想等妍妍及笄那年送给她的！”

  “夜明珠又如何，不过是身外物，只要妍妍开心，把我的性命给她又如何？”

  “如今小鱼要及笄了，就……”

  “拿给她吧！”

  “这夜明珠代表是我池家，我看谁敢对我的小外孙女不敬！”

  夜明珠何止代表池家，只要大越朝在一日，这夜明珠便能免死三次，比免死金牌还要金贵！

  池家多年都未曾用上这夜明珠，如今却给了姜子鱼。

  姜嬷嬷心里的那些阴霾，随着池老将军的话渐渐的散开。

  她说，“小姐若是知道老将军这样做，嘴里虽然会埋怨你，可是她是高兴的！”

  姜嬷嬷口里的小姐，便是已经去世了多年的姜氏，而并非是化名成姜良玉的池妍。

  ………

  池明泉和姜嬷嬷走了不过三日，期间顾轻舟没少说担心池明远，她的意思无非是希望池老将军也去邺城。

  可惜她越是这样，银杏就越是防备。

  池明远的第二封信函到的时候，池老将军看完信函脸色就大变。

  他对银杏说，“你去告诉七太太，说我要去古泉镇暂住几日，家里的事情就交给她管了！”

  古泉镇有一座寺庙，是姜氏从前最喜欢去的地方。

  池老将军的确是喜欢去那边暂住。

  银杏有些惊讶，“老将军这是要——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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