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这样讲？”村长察觉到可能是刚才的谈话里头有端倪。

  其他人不由好奇，都把眼光投过来。

  李乐家看似侧身对着大家，实则也在注意着霍青接下来的解释。

  “通过长青堂的嘴让他们退兵？”李旋风一边低声念叨，一边思索。突然他想到什么，抬起头来，眼睛明亮：

  “关于假金矿的事只有我们这几个人知道，难道你那天晚上故意放走他？”

  霍青蹙眉道：

  “我猜测，种种迹象表明：长青堂一定和鲜卑人有勾结。我让陈殊年回去通风报信，目的就是通过长青堂的嘴告诉鲜卑人金矿的消息，好让他们撤走，再对长青堂出手。但显然出现了变故。”

  村长思索片刻，明白不对劲的地在哪方：“现在明显不是陈殊年，但鲜卑人依旧知道了金矿的消息，并且在预料之中退兵。”

  霍青：“等他醒来之后再确认具体情况。”

  村长点头：“是要弄清楚他怎么没回去，以及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掉在里头的。”

  小云听个大概，举起手来想要插话。

  霍青示意她说话。

  “霍姐姐，我还有没明白的，你是怎么能确保鲜卑人一定会退，长青堂一定不退呢？”

  这个问题是这次行动的关键，其他人被吸引注意力时，只有小云提及。

  霍青露出欣慰的眼神，面部表情都因此柔和不少，看向小云解释：

  “听到金矿为假的消息，他们两方一定会偷偷过来查探，防止是我放出的干扰情报。鲜卑人由于地形，会比长青堂的人先到。”

  霍青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丝鄙夷：

  “再者两方人马长相身形略有不同，可以分辨。长青堂的人在不亲自确认的情况，就像蹲守多时的秃鹫，没吃到肉怎么肯轻易离开？所以那时我安排旋风埋伏在陈家坳暗道。”

  见霍青停下，向自己看过来，李旋风会意，接着说：

  “老大当时让我拦住后一波前来打探的人，前面那波人假装不敌，提早撤退，让他们进去看。难怪当时鲜卑人来过之后就没有第二波人。敢情长青堂的人压根儿没收到消息。”

  小云恍然大悟：“这样啊，所以霍姐姐说有奸细，是因为鲜卑人绕过长青堂的人提前得知消息。”

  霍青：“更具体的还要问过陈殊年才能下论断。”

  陈殊年的询问，瘦猴的后事准备，战利品清点入库，人员伤亡处理，俘虏的处置等繁杂的山寨事务，霍青只对几人做简单交代便抛诸脑后。

  鲜卑人撤走，奸细的事可以暂时放一边。再者，现在也无从排查。

  她觉得有点疲惫，脑袋有些满，需要暂时的放空。

  霍青三两下翻上了议事堂最高的屋顶，坐在微凉的瓦片上，看着几人远去，各自道别。

  是夜，朗月已经过中天。

  月清亮如水，在玄凤寨的房顶上洒下大片银色光晖。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香味，和着远处飘来的微风吹来的落叶的沙沙声，仿佛能听到大自然的呼吸。

  远处的山峦在月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更显得神秘和深邃。

  秋天的端庄沉静多少抚慰了霍青难以平静的心绪。她想起张若虚的“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回想起与瘦猴的结识。

  认识他是因为李旋风，印象最深的也是李旋风，因为李旋风是除李大嫂之外，在这个世界上最早声援她的人。

  对于瘦猴，刚开始她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李旋风后头跟着的其中一个。再后来的印象就是话挺多的，人如其名，瘦小如猴。

  直到现在，瘦猴的往日点滴如同倒映历历在目。

  瘦猴第一个在被救的时候，激动地表达崇拜和感谢。

  李旋风说要拜她做老大，也是他两眼亮晶晶，欢呼雀跃地同意，那眼中的期盼与欣喜，她从前不觉，现在想想，只是当时已惘然。

  村长要给他说媳妇时，他黝黑的脸上一闪而过的羞涩，然后假装没头没脑地说要一个白白胖胖的。

  这个和谁都能攀上两句话，永远眼眸明亮，乐观热情的青年在霍青脑海中愈发清晰。

  她才发现自己真的从来没有关心过他们，对他们的了解也只是浮于表面，甚至只知道瘦猴本名叫李草根。

  霍青开始反思，胸腔中充满愧疚。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他在身边的热闹日子，却不自知。不自知：心里已经把这群人当做朋友，甚至责任。他们不是异世界配备的纸片，而是有血有肉的人。

  她的思绪再次飘远，她想起999号说的，她是来完成与时空局的合作，那么她到底在追寻什么呢？

  可那是太远的事情了，眼下她只觉得置身天地，自身的渺小，她对这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对它的认识都是道听途说。

  只感觉玄凤寨的弱小，没有人给她带来最新的情报；没有稳定生财的办法；没有足够人才可用。

  大多人目不识丁，道德观念薄弱，没有合适的老师；治安队如出生的雏鸟毫无力量，根基极浅；没有驯养马匹的专业人员；没有专业的医护人员，至今还只有一个人兽两用的赤脚大夫。

  衣物吃食也只勉强够用，更别说其他生活条件。

  玄凤寨也许正在蓬勃发展，可也像一个漏风的筛子，如果要抓住风，要堵住的窟窿不止一个。

  她迫切地需要变强，迫切地需要一个稳定的根基。不让下一个瘦猴的出现，还需要多少瘦猴的牺牲呢？

  下半夜，霍青守着棺椁，枯坐到天明，然后在第二天带着李旋风他们五十多人突袭长青堂。

  过程很顺利，本来长青堂留守人数就不多，而且没有厉害的角色。

  再由俘虏画好通往长青堂的安全地图和长青堂的内部情形，使得霍青他们畅通无阻。

  到达长青堂门口，霍青先用狙击枪干掉两个守门的，他们便长驱直入，很快接手了这个地方。

  回到玄凤寨，已经是下一个白日。小云她们见到霍青时，她眼下乌青，面带疲态，吐出的第一句话则是：

  “帮我准备一下，我要去一趟陇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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