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实验体和研究员，在交换了位置的同时，也交换了身份。

  “啊啊……”

  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赛恩斯发出歇斯里底地惨叫。

  不知道是因为被踹伤了，还是因为即将碰触到又再也碰不到某样渴望的东西。

  又过了很久，久到赛恩斯感觉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你想要找到东西是什么？”

  祈舟的声音幽幽传入赛恩斯的耳中。

  “抑制剂？”

  少年明知故问，而赛恩斯的目光，在听到这三个字后，闪烁了一下。

  祈舟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冷藏柜前。

  他从某一格中取了一支红色的试剂，举起来，在赛恩斯眼前晃了晃：

  “是这个吗？”

  赛恩斯的目光移动到他的手指尖，眼神毫无变化。

  祈舟耸了耸肩，将试剂丢掉：“看起来不是。”

  “——那这个呢？”

  这一次，是蓝色的试剂。

  “嗯，看起来也不是。”

  他一边说着，手指移动到冰柜的最下层。

  这里，整齐排列着一小排棕色的试剂瓶。

  随着他的动作，赛恩斯的脸色骤然变了，喘息声也愈发的急促，一声重过一声。

  “看来是这个了。”

  祈舟拿起那瓶试剂，端详了一小会。

  他一直要找的抑制剂，应该就是手里的这个东西。

  祈舟的目光与赛恩斯对视，在心里道：

  “不过么，还得用实践来检验一下。”

  他用极其不专业的手法，将注射器扎进试剂瓶。

  与“原液”同样颜色的液体，缓缓灌满了注射器。

  不过这种疑似“抑制剂”的东西，并没有原液那种甜腻到让人恐惧的味道。

  他拿着注射器，走到赛恩斯边上，掀开他的衣袖看。

  他胳膊上那条红色血线，正在以肉眼可以分辨的速度蔓延。

  他俯下身，在赛恩斯的耳边恶魔低语：

  “……听说这条线蔓延到上臂，人就没了啊。”

  听到祈舟说了什么，赛恩斯的呼吸一窒。

  “问你个问题，用于研究那些实验体的基因，你是从哪里获得的？”

  赛恩斯：“……”

  “不说吗？不说也没事。”祈舟站起来退后半步：

  “你就这样躺着吧，看看明天会不会有人进来——但要是你撑不到明天，我也没办法。”

  “黑厄……岛……”

  赛恩斯已经被痛苦折磨到发疯，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祈舟手里的那根注射器中。

  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将那三个字从喉咙里吐出来。

  “黑厄……岛？”

  祈舟闻言拧起眉，是个他从未听过的地名——嘛，问题不大，等出去之后再查。

  ——这是关于诺亚的事情，他一定会全力以赴。

  祈舟将注射器抵在赛恩斯的胳膊上，作为他回答问题的“奖励”：

  “呐，最后一个问题。”

  他的眼神微冷，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份基因，你带进船里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祈舟将药剂注入赛恩斯的身体。

  虽然技术不规范，但他还是喜闻乐见地看到，赛恩斯胳膊上的红线蔓延的速度减缓，然后一点点的褪色，消失。

  而赛恩斯也像是得了喘息的空隙。

  剧痛消失后竟给了他无比轻松的幻觉，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死死地盯着祈舟：

  “你这种怪物……”

  他的脸上出现了被怪物冒犯的屈辱神色：

  “你这种怪物怎么敢这样做！”

  “你该死在实验台上！死在解剖刀下！去死！怪物！你他妈给我去——”

  冷光闪过。

  “抱歉了，先死的那个不是我。”

  祈舟漠然地站起身。

  赛恩斯目眦尽裂，用尽全部的力气捂住自己的咽喉，却依然阻止不了鲜血大股大股地从喉咙冒出来。

  祈舟懒得看他一眼，回到冷藏柜前，取了放在同一格子的另一瓶试剂。

  片刻后，他默默地盯着自己手臂上的血线，如他所愿的那样缓缓褪色，消失。

  他沉沉地，也心满意足地，松了口气。

  这把悬挂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剑，终于消失了。

  “现在该解决其他的问题了。”

  他扯掉了冷藏柜的电线，让里面的东西全部变成垃圾。

  接着他看向笼子里的那些，不知道被关了多久的实验体。

  丢掉针管，他走到了那些还在闪烁文字的操作台前。

  反正无人阻止，他直接在操作台上瞎按，随着连续不断的“嘭嘭”声，所有装着怪物的笼子，笼门悉数被他打开。

  怪物们钻出笼子，不敢直视玻璃墙后的更可怕的存在，只能将注意力放在另一侧的铁门上——那边有血肉的香气。

  祈舟在实验室内转了一圈，包括之前几个研究员走过的小门。不过，这扇门后面只有一条尽头是死路的走廊，连着几间休息室和存放食品和日用品的储藏室。

  既然这边是死路，那么出门的钥匙只能在研究员身上。

  祈舟回到实验室，走到赛恩斯面前，将人翻过来。

  一番搜索之后，他果然找到了一张黑色的通行证。

  “该结束了。”

  祈舟呢喃道。

  他懒得费事，直接动手砸开了钢化玻璃，然后换了诺亚出来。

  少年走进怪物群中。

  怪物们对于靠近的少年秋毫不敢有所犯，甚至不自觉的后退，一些体型较小的怪物，更是在瑟瑟发抖。

  诺亚握住了手里的卡片，面无表情的在铁门上的仪器上一刷。

  “滴滴——”

  两声电子音后，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吼吼吼——！！！”

  诺亚尚未有所动作，他身边的怪物们，已经扑了出去。

  坐在门口打盹的弗尔雷听到了奇怪的声音，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上出现了极度的恐惧——他的表情，也永远地定格于恐惧。

  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他已经被咬断了喉咙，接着，被一拥而上的怪物淹没。

  诺亚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从他身边迈过去。

  一扇一扇门被打开，鲜血和惨叫，充满了原本寂静又深邃的通道。

  诺亚跟在怪物们的后面。

  “原液”由这些实验体的血液提炼而成，为了制造更高品质的货品，这些实验体平时也没被少喂那种东西。

  所以，跟着怪物们，诺亚甚至不用自己展开“圆”去探查，就能很轻松的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毁掉所有的货物”是另一个自己的愿望，诺亚会不惜一切的为之达成。

  负二层的仓库。

  当少年和簇拥着他的怪物们到来时，在这里看守的保安们正无聊地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你是什么人？！——”

  “不对，你是老板的雇佣兵！你怎么——”

  雇佣兵的质问和震惊依然没能得到回答。

  鲜血和残肢染红了地面，再过上几分钟，连残肢也不会留下。

  诺亚面无表情的推开了仓库的门。

  片刻后，他转身离开。

  在他身后的仓库中，熊熊烈火正在燃烧，浓烟四起。

  ——令人为之疯狂、为之付出一切的，来自恶魔的礼物，就这样被付之一炬。

  少年于开往冥府的巨轮中缓步前行。

  亲手制造出恶魔的人，终将被自己缔造的恶魔吞噬。

  在少年身后，充斥着烈火，鲜血，杀戮，以及哀鸣的嚎哭。

  尖叫声、枪火声，警报声交织为乐章，为他祝祷。

  他漫步前行，悠然自如。

  负一层，甲板，一楼，二楼。

  他的脚步声，在一扇钢铁铸造的大门前停止。

  四散捕猎的怪物们，又悄无声息地在此处汇聚，与少年保持着距离。

  怪物们也嗅到了，这扇门后，有“原液”的香气，以及血肉的味道——这是属于他们正餐后的最后甜点。

  而少年也将目光落在这扇门后。

  这一段旅程即将于此终结，再启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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