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维安见陈朝安脸色变幻，心头快意，咬牙道：“你将她家里人都当作傻子，做事又不周密，稍微查一查便知道了，难道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

  陈朝安自然清楚那些手段错漏百出，只是柳家主母郑氏软的像一摊泥，事事要当时十五六岁的柳春珺做主。

  柳春珺又是养在深闺的小女孩，什么都不懂。他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心思，他自信这样的粗陋手段就够了。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柳春珺进府虽还有些不甘，到底对他怀有报恩的心态，自己这段时间的宠爱，她已经爱上自己了，只要她不知道那些事，她就永远会乖乖待在自己的身边。

  思及此，陈朝安将陈维安推到墙上，右手卡着他的脖子，恶狠狠道：“老三，你最好清楚，倘若你漏了消息给她，我可不会在乎什么兄弟不兄弟了！”

  他的眼神里现出凶光，“哥哥扔到长江里喂鱼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你知道吗，夜里开了船出去，停在水深的地方，拿个大渔网裹着人，把网下到水里，天亮了拉起网，那骨架上连一点肉星都没有！”

  陈维安脖子被卡着呼吸困难，听着陈朝安讲的这些心里又犯恶心，一张脸憋成紫红色，额角青筋暴起，全没了平日的文雅形象。

  陈朝安见他喘不过气来，松开卡着他的手，陈维安马上弯腰抚着脖子，大口大口喘吸起来。

  “那江边养鸭子的农家很多，一副骨架给了他们，拿着锤子锤得稀烂，碎渣子和骨髓扔进鸭圈，到了晚上就吃得干干净净了，那鸭子吃了人骨个个长得油光水滑，从前咱们家宴席做的鸭子就是从那些鸭农手里收来的……”

  听到这里，陈维安终于忍不住，哇得一声吐了出来，酸水呕得他嗓子疼，呛得他眼泪迸了出来。

  再帅气文雅的人，吐出来的东西也是一股酸腐味，陈朝安有些嫌恶的看着地上一摊污物，开了房门，站到院子里。

  一炷香后，陈维安才算平复了心态，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将污了的帕子扔到地上的呕吐物上，转身看了看院子里沐浴在阳光里的清俊男子，穿一身石青色道袍看着有几分谪仙人物的气度，真是糟践了那身衣服。

  “你是把她当作秦姐姐的替身？”陈维安扶着门槛，声音嘶哑的问道。

  陈朝安看着陈维安冷笑了一下，“是不是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总之你听话去扬州读书，以后把她当作小嫂子敬着，咱哥俩还是好兄弟。如若不然……哼哼！”

  陈朝安看着陈维安苍白的脸色，心头怒气稍减，吐了一口浊气，“你也大了，有些心思也正常，只是你不该把心思放到我的女人身上！你放心，等过了秋闱，哥哥给你个绝色的丫头。”

  陈维安低着头不说话，他有些无力，不知道自己这阵子做这些事究竟是为什么。究竟是怜惜柳春珺还是想跟二哥对抗？似乎都有，又都没有做到。陈维安沮丧的坐到门槛上，红了眼眶。

  陈朝安进了屋，从抽屉里找出那本《利亘铭》扔到了陈维安怀里，蹲下去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这是你从前跟我要过的字帖，那时候我没给你，今儿我给你了。老三，你记住，哥哥的东西你不能惦记，只有哥哥愿意给你的，没有你能抢走的！”

  陈家老宅西跨院里，秦夫人着急的催问着守门的小厮：“老爷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关啊？”

  小厮恭谨答道：“还有两个时辰，要到午时才可以。”

  秦夫人气得跺脚，张口想骂两句，想到陈济明也听不见，骂了也白骂，甩袖出了院门，往自己院里走去。

  马秀秀急匆匆迎了过来，上前搀着秦夫人问道：“夫人一大早怎么了？我听红袖说您和三爷吵了两句嘴，三爷就急匆匆出门了？”

  “我跟维安说安排好他去扬州读书了，他竟然生气了。真是奇怪了，从前他很推崇‘其风书院’的啊？他生着气跑出门了，我担心出事，过来找老爷，谁知他还在闭关！”

  秦夫人越说越气，低声骂了陈济明两句后又说道：“不行，我得去找朝安，让他去找找他三弟。”

  “您别急，我扶着您一起去。”马秀秀说着搀着秦夫人的胳膊就往隔壁院子去。

  二人刚走了几步，就看见陈朝安带着陈维安来了，陈维安脸上的怒气没了，袍子的下摆上有一片脏污，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

  陈朝安冲秦夫人笑了笑，拍了拍陈维安的肩膀：“娘，三弟突然要去扬州，闹了点小脾气，已经被我说服了，娘让人给他收拾收拾行李，三日后出发。”

  秦夫人看着陈维安的样子心知有异，当下也没说破，只说知道了。

  “二爷，奴婢给您做了一件夏衫，您跟我去试试合不合身？”马秀秀看陈朝安要走了，忙拦在他面前说道。

  “哦，你给二奶奶就行了。你是做惯了的，不会不合身，不必试了。”陈朝安瞟了马秀秀一眼，快步出了老宅的大门。

  马秀秀咬着唇，盯着陈朝安的背影看，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转身往秦夫人的院子里去。

  秦夫人有头疼的毛病，需要她时不时按一按穴位缓解疼痛。其实她心里清楚，这是秦夫人心善，给她留了一条路。

  当初二奶奶王印梅进门没多久，马秀秀的弟弟马大云勾搭了陈济明的一个小妾被撞了个正着，她爹马满仓又被陈朝安揪出来中饱私囊，陈朝安一气之下要将马家全家人发卖了。

  是秦夫人怜惜马秀秀伺候了陈朝安有十年了，将她留了下来，带回祖宅陪着自己。不然马秀秀也跟着父母兄弟被卖到关外去了。

  马秀秀心里很清楚，陈朝安对自己早就没了男女之情。二奶奶没进门之前，陈朝安已经不大碰她了，整日流连在花丛。

  她也不奢望能生个孩子傍身了，她的下半辈子应该就是陪着秦夫人过活，将来秦夫人西区，她的归宿应该就是陈家的那座家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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