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印梅如今有子有女，心头舒畅。再加上陈朝安又让她去金陵说媒。虽说是为了那女子的一注大财，可到底要迎新人进门了，只怕柳春珺的独宠也到头了。

  “随她去吧，在陈家她翻不起什么浪花。”

  她没有得力的娘家，倘若生不出来孩子，将来红颜衰退，说不定就是到隔壁老宅的家庵里苟活。

  王印梅这样想着，心中快慰。

  “你去把李嬷嬷叫过来，我有事问她。”

  少顷，李嬷嬷从外头进来，一张老脸笑眯眯的凑过去看了一眼睡着的旻姐儿，“哎呦喂，我们大小姐，生得可真好。”

  王印梅坐在炕上，招呼李嬷嬷坐下来吃茶，又问她：“嬷嬷，那事怎么样了？”

  李嬷嬷咂了一口茶，“差不多了，那边说等过了正月让咱们去纳采。虽说是纳妾，可赵家也不是小门小户，要按照贵妾的规矩办。”

  王印梅点点头，为了那二十万两银子的嫁妆，麻烦一点也值得了。

  陈朝安在桐庐县盘桓了几日，让人在鸡鸣山下找了好久，甚至下到湖水里搜寻了一番，一无所获，不得不灰溜溜的打道回府。

  山上虎卫的尸体也清点了一番，一共有十五具尸体，也就是说还有十二人跑了。连同那个栖霞寺的武僧悟明也不见了。

  不过卫坚一死，他们这些人也没了追踪的价值。

  临行前牛得草再一次来要抚恤银子，陈朝安只得让朱武先回去，将今年庄子和铺子里的收益挪个几千两送过来。

  一路上他纵马疾驰，心里窝着火，恨不得亲手杀个人才能平了心头怨气。

  马上要新年了，这一年在这件事上自己三番两次折了人手，最终的结果真让他不甘心啊，陈朝安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般挫败过。

  他心头那个恶念又一次蹦了出来，这次久久的扎进他的脑海里不肯走，他甚至开始思索着怎么实施起来。

  保林院后堂，沈远志捧着那个特制的普洱茶饼，眼神有些犹疑，“珺姐儿，你真要这样做？”

  柳春珺嗯了一声，将茶饼拿起来闻了闻，“只是做个准备，不见得要用。这个能喝出来不同吗？”

  沈远志苦笑着：“毕竟是用雷公藤和蛇床子泡制出来的，跟原本的茶味肯定会有些不同。你泡的时候水多些，好遮掩一些。”

  柳春珺点头应是。

  沈远志又将一个白色瓷瓶递给她，“这是能装病的药，但不可以多服，一日一次，最多能服三天，效果能维持七八天。停药后十来天就恢复如常了。”

  末了他仍旧想劝一劝柳春珺，“陈家家大势大，陈朝安是本县的二老爷，几乎可以说只手遮天，你又何必如此执着，过去总归是过去了。”

  柳春珺定定看着前方的药柜，“我已经十几天没有睡好觉了，夜里总是梦到我爹……倘若我不做点什么，我怎么配做他的女儿。”

  沈远志没想到郑氏那样柔弱的女子，竟养出柳春珺这样的硬骨头，认死理的女儿。

  他叹了口气，不再劝了，他能为柳春珺做的就是把她娘带走，照顾好她娘。

  “我已经雇好车马，后日一早就出发回徐州了。”

  柳春珺想到娘亲就要走了，驾车去千秋桥看望郑氏。

  郑氏正在收拾着行李，她给沈家那边的亲友准备了不少礼物。

  时隔几年再次回去徐州，这次又能常住了，她心里也有些期盼。

  家里侄子侄女、嫂子弟妹也都要准备礼物，郑氏满满当当摆了一床的东西。

  见柳春珺过来，郑氏兴奋的指着礼品问柳春珺：“珺珺，你来，帮我参谋参谋，礼物这样分配可得当？”

  她絮絮叨叨讲述着什么东西送什么人，柳春珺乖顺的跟在她身边，听她说着，不时给点建议。

  见娘亲这般高兴，柳春珺心里酸涩难忍，眨了几次眼才将泪意憋回去。

  和郑氏说了一会话，嘱咐她到了徐州面对沈家那一大家子，要硬气一些，千万不要像对柳家两位伯娘一样软弱。

  又从荷包里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娘，银票你收好，这个是‘汇通’票号的，徐州那边也有分号。你去了沈家，手面大方些，也能买得一些人心。”

  郑氏接过来，想到未来的日子，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抱着柳春珺呜呜哭起来。

  柳春珺拍着她的后背，温言安慰着：“娘，你别怕，沈叔叔会护着你的，到时候你和舅舅他们离得近了，娘家人也能护着你呢。过阵子我若有空，也去徐州看看你。”

  郑氏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娘是大人，还要你替我操心。回头你们二爷有时间了，让他带你去徐州玩玩。”

  柳春珺嗯了一声，没有表露出来什么。

  钟素心经过这十来天的休养调理，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柳春珺离开千秋桥时，把钟素心一起带上车，送她回仓巷去。

  “珺珺姐姐，你没事吧？”钟素心怯怯的问道。

  柳春珺这段时间做了很多准备工作，一时顾不上钟素心这边，两人也好久没一起说过话了。

  “姐姐没事，放心吧。”柳春珺摸了摸钟素心的小手，心疼她瘦弱，指着车里的包裹说道：“这里是一些补药，你回去让你婶娘弄给你。我再给你一些散碎银两，你没事就给她两块，她会乐意的。”

  钟素心泪眼汪汪的看着柳春珺，“珺珺姐姐，你瘦了好多，眼底也发青了……”

  柳春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像是瘦了些，这些日子她吃过什么东西，自己全然都不记得了。

  “没事，快过年了，会养回来的。”

  钟素心有些不放心，“那……你和陈二爷……”

  柳春珺打断她的话，“我和二爷之间什么事都没有，你什么事都不知道，从前你说的那些话，只是你做的一个梦，记住了吗？”

  钟素心含泪点点头。

  快到仓巷时，柳春珺想起来一件事，“你舅舅那边不是说过了年就让人来请期了吗？你的路引办了吗？”

  钟素心摇摇头，“到时候让我哥哥帮我去衙门办一下吧。”

  柳春珺想了想道：“你那个哥哥不务正业，也不像个能办事的人，回头我找个人帮你办了吧。你把你舅舅那边的情况跟我说一下。”

  钟素心便将舅舅的姓名和地址说了一遍，柳春珺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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