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让人先收拾东西，听到外头禀告李茉雪来请安，叹息了一声。这一个多月的相处，李茉雪谨小慎微，话虽少，手却不停，连着给秦夫人做了好几件衣裳鞋子。秦夫人倒有些怜悯她，原也是出身官宦家，如今想与人为妾都是奢望。

  入夜时分，陈朝安回了家，刚进门就被秦夫人叫进了“香璃园”。秦夫人挥退众人，先笑着给陈朝安贺了一声喜：“今儿八月初八，你又得了一女，心里可高兴？”

  陈朝安早就听朱武禀告过了，这会听秦夫人这样说，笑了笑说道：“又不是头一回当爹了，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秦夫人觑着他脸上笑意，”还不高兴？嘴巴快咧到耳朵了。”

  陈朝安哈哈一笑，“家里添了孩子总归是高兴的。”

  秦夫人想到柳春珺和李茉雪，脸上笑意淡了，问陈朝安道：“那李家姑娘你是怎么想的？娘带她来什么意思，你总该明白的吧？”

  陈朝安沉了脸，一只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撑着太阳穴，有几分无赖道：“养在府里呗，家里也不缺这口吃的。”

  秦夫人板着脸，“她一个十七八岁的黄花闺女，平白无故没名没分的养在你府上，说出去也不好听啊。你喜爱那柳姨娘，不就是因她眉眼有几分像幼宁？李茉雪难道不比她更像？柳姨娘不过是个破落户家里出来的，行事一点样子都没有，不敬主母，惹是生非，又走失了那么久，清白也早就没了，你要是念着幼宁，不如把她发买了，把李茉雪收了房就是了！”

  秦夫人越说越气，瞧见陈朝安那副惫懒模样越发生气，伸手拧了陈朝安胳膊一下。

  陈朝安摇摇头，起身替秦夫人顺着气，口气放软道：“娘，她不过一个妾室，您何必跟她生气……”

  秦夫人瞪了他一眼，“你道我愿意管你的妾室啊？你也太过了，亲家母有意无意在我面前说了几次了。印梅根本不能管，一管她，你就给脸色。不管她，她一个月请安都不去几回，更不要说服侍主母，照应家里了。我听说她还整日作妖，你留这样一个不清白的女子在身边，到底图什么？！”

  “谁说她不清白的？她是被我送去庄子休养了……”

  秦夫人啐了一口，恨恨道：“你这话哄鬼也就罢了，说出来谁信？！”

  陈朝安见秦夫人真个发了怒，只得耐心解释道：“娘，她真的还是清白的，并没有出什么事。”

  “她走失了四个多月，再清白也没了！眼下有了更好的，你把她买了就得了!她到了咱们府上一年多了，还一点做妾的分寸都没有，她就没有安心要做你的妾！就是赖姨娘，从前我看她不顺眼，可人家心里是想留在咱们府上的，由其有孕后，更是收敛了许多。那个柳姨娘，看着娇娇弱弱，做事全凭心意，印梅一肚子苦水不敢和我倒，也就是她房里的金桂，背着主子跟我说了说！你把这个搅家精，家里也就清净了。”秦夫人说到最后，口气竟是不容置喙。

  陈朝安叹了口气，“娘，她平时在我面前倒乖顺的，我再调教调教她，往后让她日日去正院立规矩。”

  秦夫人拧眉，不快道：“我说了半日，你还是不肯？你哥哥一家也要回来了，到时候你嫂子娘亲也要过来走动，你后宅坐着这一尊大佛，你也不怕人笑话！”

  陈朝安无奈道：“娘，我把那李茉雪也收了，总行了吧？柳姨娘那边我会调教的，您就别操心了。等过年时候您再看，保管她不一样了！”

  秦夫人想着只要陈朝安收了李茉雪，那丫头生得好，又知情识趣，不比柳姨娘好多了？时间长了，陈朝安必定会喜欢上李茉雪，冷落柳春珺。等他对柳春珺淡了，再把她卖了不提。

  秦夫人自己也有些纳闷，陈朝安怎么就对柳春珺这般着迷，都一年多了，只要回府，大部分时间还是歇在柳春珺的院里。

  陈朝安从“香璃园”出来，习惯性的往“孤月苑”走，边走边想着娘说的话，心里多少有些恼怒。一年多了，就是个石头也该捂热了，柳春珺一开始倒还乖顺，自从听些风言风语，愈发桀骜。

  陈朝安进了屋子，看到柳春珺坐在床头看书，十分入迷，连他进屋了都没察觉到。陈朝安过去瞥了一眼书名，是最近火起来的话本子，名叫《玉簪记》。

  讲的是农妇赵氏因美貌被王爷强占为妾，只留下半枚玉簪。儿子周瑛奋发图强，考取功名，簪花宴上告御状。皇帝命人带来王府妾室赵氏，母子二人各执半枚玉簪，合二为一，当庭痛哭……柳春珺正看到簪花宴这一幕，不由得心有所感，滴下泪来。

  不意有人替她拭了泪，柳春珺抬头一看，正是陈朝安。这会子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陈朝安，不由的心里烦躁，别过脸，自己掏了帕子擦脸。

  陈朝安变了脸色，伸手夺了那书扔在地上，冷冷道：“怎么，你是代入了那赵氏？觉得是我强占了你？”

  柳春珺梗着脖子不说话，只呆呆坐着。陈朝安看她这样子越发心烦，拧过她的身子，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刚进陈家，在我身下承欢可也是娇媚的很，我那是强占？！”

  柳春珺听他这样说，顿时无地自容，颤抖着说道：“我那时不知……”

  陈朝安把她摁在床上，三下五除二剥了衣裳，嘴里嚷着：“不知什么？！不过写风言风语，你倒拿来当至理名言，把我当做仇人了！真是白瞎了爷的一片心！”

  柳春珺自知不是他的对手，索性也没挣扎，任凭他施为。陈超安见她木偶一般躺着不动，憋了一肚子，翻身下床，径直而去。雪魄听着陈朝安摔门的声音，心肝乱跳，姨奶奶怎么又惹二爷生气了。

  陈朝安出了院门，来回踱了几步，想起秦夫人说的话，往“芷沅阁”而去。

  刚要走，他又回头拉住了“孤月苑”守门的小丫头，跟她说道：“去跟雪魄说一声，就说我去‘芷沅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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