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王和泰安郡王一行人到了睿王府门前，早得了消息的睿王在王府门前迎接，见南康王如信中约定，只带了十余人入城，睿王不由松了一口气，笑着迎上去：“十四弟，咱哥俩十几年没见了。”

  睿王今年三十多岁，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袍，头戴金冠，他身材高大魁梧，面色黝黑，四方大脸，鼻梁高挺，眼眸深邃，仿佛庙里的金刚一般英武。

  卫钧哈哈笑着，上前抱住了睿王，拍了拍他的后背：“九哥还是这般壮实，我从小最羡慕九哥，生得这般英武。”

  睿王也道：“十四弟风采依旧，九哥远不能及啊……哈哈。”

  “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你九叔，这是先帝的三子，泰安郡王卫垚。”卫钧笑着给睿王和卫坚做了介绍。

  睿王上一次入京的时候，还是十几年前太祖驾崩，先帝登基的时候，他奉命前去京城朝贺。那时候卫垚还很小，卫坚也不过刚记事。

  “这就是卫垚？我上次在京城时，你才刚会走路呢，没想到已经这么大了，和你大哥生得有些相像呢。”睿王笑呵呵说着，想到卫坚已死，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走，府里已经准备好筵席，就等你们来了。”

  睿王向来爱吃，府里养了好几个大厨。他想着卫钧去赣州就藩不少年，只怕早就习惯了南边的口味，特意让厨子做了些南方风味的菜肴。又念着卫垚自小在京城长大，只怕也怀念京味菜式，安排了不少老味菜肴。

  进了王府内院，睿王妃也带着孩子们过来问安，众人一番挈阔交谈，卫钧和卫坚送出不少见面礼，堂上一派和乐。不多时，管事过来说宴席已经准备好了，请各位入座。

  席间众人觥筹交错，言笑晏晏。睿王越喝越高兴，一张方脸涨满了红潮。他原本担心卫钧会想办法来说服他参与征北这件事，没想到卫钧提都没提，只说些风土人情，讲些小时候的趣事，似乎真是来叙旧的。

  直到宴会结束，卫钧也没有说跟征北相关的话，不要说让睿王参与了，就是让他出些银子支持都没提，一直笑眯眯的，“九哥”长，“九哥”短的，说起来小时候两人一起打五哥的事，两人笑着笑着都落了泪。

  “殿下，时间不早了，南康王和泰安郡王一路跋涉辛苦了，也该让他们回去歇息了。”王府长史洪越上来劝道。

  睿王看了看天色，又见卫钧一脸倦容，这才松开卫钧的手，让人把他们叔侄分别安排到客院区休息。

  卫钧回了客院，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畅舒了一口气，叫过来南康王府的长史麦全超：“我这次带了五万两银子过来，你和睢津梁的任务就是每日去找睿王府的人喝酒说话，要钱给钱，有事平事，务必把这些人都拿下。”

  说完，卫钧扔了一张名单出来：“背下来，然后烧了。从踏出我书房的这一步，就要行动了。我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成与不成，全看你了。”

  麦全超接过名单，看了两遍就记住了，就这烛火点燃了名单，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王爷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夜越深，天越凉，卫坚从净房出来，披了一件衣裳走到了半开的窗前。一只灰色的鸽子在窗台上走来走去，见卫坚靠近了，安静的停在那里。

  卫坚从鸽子脚踝上取下信件，虽是短短一行字，唐延却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才能打通这些关节。他将手里的纸条扔到洗笔盒里，墨迹渐渐氤氲开，最后消失不见。

  月色朦胧，卫坚眉头笼上一层淡淡的愁容，等到了京城那一刻，若不用兵戎相见，血流成河，那是最好的。但愿十四皇叔心中，仍旧还念着从前的一点旧情，自己这番布置若是用不到才是最好的。

  东风随春归，发我枝上花。日历一翻过二月，似乎春风都得了消息，拂面轻柔，济宁城也有了些江南的春意。

  陈朝安感受不到春日的欣欣向荣，他心绪不宁，心中记挂着那件事。他知道泰安郡王不过刚刚到达济宁城，那两伙人没那么快找到下手的机会，带着朱武和几个护卫前往孔庙，准备疏散一下内心的烦躁。

  一行人打马穿过热闹的文汇大街，街道两旁叫卖声不绝。春日里早发的杏、桃、梨花被放在一只只竹篮里，挎在小男孩小女孩的手腕上，一声声清脆的童音喊着：“卖花唻，杏花、桃花、梨子花，插瓶簪花，十足风雅……”

  陈朝安瞧着有趣，叫过来一个小孩：“把那桃花给我一枝。”

  小孩瞧着眼前人骑着一匹威风凛凛的白马，身上穿着锦缎的衣裳，知道这是位贵人，忙将竹篮举起来，脆生生道：“大爷您瞧，我这里花多新鲜……”

  陈朝安面上带了一丝笑，正要挑一朵桃花簪到头上，身下的白马突然咴咴叫了两声，附近有个声音说道：“劳驾，把那煎包给我一两。”

  他猛得竖直了身子，四下张望着，看着拥挤人潮里，是否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朱武察觉出来不对劲，上前问道：“二爷，怎么了？”

  陈朝安仍旧到处张望着，眼底的肌肉不受控的微微颤抖，嘴里说道：“我好像听到了柳姨娘的声音。”

  朱武一愣，环顾了一周，熙熙攘攘的百姓，皆是平凡人的长相，若是柳姨娘在，她那番姿容，何须用力寻找，人群里打眼一看便能找到。

  “二爷，没有啊，兴许是您听错了。”

  陈朝安没了游孔庙的兴致，沉着脸，骑马来回把文汇大街走了好几遍，连附近几条巷子也没放过，确定没看到柳春珺才恹恹的走了回去。

  文汇大街的一条巷子里，柳春珺抬眸看了看那匹白马消失在街口，又过了许久都不再回来，方轻舒了一口气。

  刚才她正要买煎包充饥，突然听到了两声马叫，她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正看到陈朝安的那匹“照夜雪狮”，柳春珺险些忘了怎么呼吸，一把接过油纸包，闪身避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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