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坚回到原先住的那间客院，见柳春珺坐在院子里石凳上静静的出神，不知为何，看到她的一瞬，心情比刚才好了许多。

  “在等我啊？”卫坚走过去，坐到柳春珺对面。

  “嗯，你饿不饿？”柳春珺看着卫坚关切问道。

  卫坚这才察觉自己腹内空空，“你吃了吗？”

  柳春珺摇摇头：“没有，我等你一起吃。”

  卫坚唇角扬起笑意，起身自然的牵起柳春珺的手：“走，咱们一起吃饭。”

  千里之外的丹徒，陈朝安也在吃饭，对面坐着的是大哥陈廷安。

  陈廷安得了父亲的丧讯，从京城往丹徒赶，三月初才到家。忙完祭祀之事，他才有空问起陈朝安。王印梅却不知陈朝安的具体动向，只知道他带着朱武等人去了北方。

  陈廷安在家等了十来日才见到陈朝安回来，兄弟俩挥退众人，在书房边喝边聊。

  “你去济宁做什么？”陈廷安开口问道。

  陈朝安给陈廷安倒了一杯酒，淡然道：“去刺杀泰安郡王，只可惜没成。”

  陈廷安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在服父孝，待孝期满了再求官，管他是谁做皇帝，总不可能不要百官。就算泰安郡王知道是你杀了他哥哥，也不可能怪你，你不杀他哥哥，他哪来的机会……”

  陈朝安喝了一盅酒，开口打断了陈廷安的话：“若泰安郡王就是先太子呢？”

  陈廷安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陈朝安：“不能吧？你不是都把先太子的尸体送到京城了吗？”

  “大哥，那是我伪造的……”陈朝安幽幽说着。

  “哐当……”陈廷安手中的酒杯落到桌上，翻出的酒液打湿了他的衣裳，陈廷安顾不上清理，失声吼道：“怎么回事？！”

  陈朝安顿了一瞬，缓缓开口：“大哥，你记不记得曲子尧？”

  陈廷安回忆了一下，点点头道：“有点印象，从前是你的跟屁虫，长的倒是一表人才。年前我回来后，听说他失踪了，这事同他有关？”

  陈廷安很早便出门求学，自十五岁后在丹徒待的时间很少，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一两天，他记忆中的曲子尧还是十二三岁的少年，跟着父亲来陈家贺喜他高中进士。

  陈朝安又灌了一盅酒：“我也是偶然发现，他竟和先太子有些相像……  ”

  陈廷安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必陈朝安再多说，他已经猜测出弟弟做了什么。陈廷安握拳狠狠捶了一下酒桌，厉声道：“你这是作死呢！你胆子也太大了！”

  陈朝安颓然的倚着椅背，长叹一声：“大哥不知道，我那时候压力有多大，一时情急就走错了路……后面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陈廷安气得喘了几口粗气：“你敢把曲子尧的身体送过去假作先太子，必然是确信他死了才敢做，为何又说泰安郡王就是先太子。”

  陈朝安一想到泰安郡王，攥紧了拳头，低声说道：“我亲眼看着他跌落悬崖，寒冬腊月，悬崖下的湖水都结了冰，他不可能活着的，事后我还叫人去搜寻了几日，没找到有活人的踪迹，我以为他是必死的。谁知道去年他们到了金陵，朝会上我看到了泰安郡王，竟和先太子一模一样！曲子尧只能说是有些相像，我又让人做了些伪装，才算能瞒过去。可泰安郡王那不是相像，那就是一模一样啊，便是亲兄弟，也不可能这么像啊，再说他们本就是异母兄弟……”

  陈廷安如坠冰窟，按照陈朝安所说，泰安郡王就是先太子本人，那他登基后，陈家满门都要被灭了！

  “你糊涂！”陈廷安忍不住，伸手狠狠打了陈朝安一巴掌。

  陈朝安也不闪避，结结实实挨了陈廷安一巴掌，捂着生疼的脸问道：“大哥，如今怎么办？”

  陈廷安细细问了他这次济宁行刺之旅，知道他没露馅松了一口气。他沉思了片刻，突然道：“你做的对，是该除了泰安郡王。”

  陈朝安精神一振：“大哥，你教教我怎么做。”

  陈廷安眼珠转了转，小声道：“这事你不能用草莽，实力太弱了，你要去找锦衣卫。”

  陈朝安拧眉，他在金陵锦衣卫任职还不到一年，心腹并不多，何况现在金陵锦衣卫也在卫钧叔侄的手里，他不好有大动作。之前他不是没想过，顾忌太多才放弃的。

  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陈廷安道：“项逊不是跑回了京城吗，他和廖钦原先各自为政，现在一山存二虎，两人正斗得欢呢，这时候他若立下大功，廖钦还不被他踩在脚下。你不是和冯天锡交好，让他去传话……”

  陈朝安恍然，既然他稍有动作就会被上头知道，那不如直接让上头动作。他坐山观虎斗才是最优解。

  “大哥，我明日就去找冯天锡！“陈朝安郑重道。

  陈廷安点点头：“这事要快，他们都到了济宁了，离京城也没多远了。南康王应该只是拿他做幌子，心里比谁都盼着他死呢。你把各方消息都递给项逊，他自然知道怎么安排。”

  陈朝安心中有事，只在丹徒歇了一日，第二日便往金陵去了。王印梅好久没看到陈朝安，一早上去外院找他，听说他已经出门了，不由气得半晌说不出来话。

  陈朝安出去二十天，带回来朱武的骨灰，王印梅问了两句缘由便被他吼了出来，她还得帮着收拾烂摊子，将朱武的骨灰送回家，又拿了银子安抚朱武家人……

  陈珈自那日屠杀被吓到，陈琅又病死后，越发沉默了，最近常常恍神，看着有些呆愣愣的，全没了往日的活泼。王印梅看着心疼，想找陈朝安商议一下，带陈珈去求名医看看。岂料这个没心肝的，守孝也不老实，整日往外跑，也不知是忙的什么。

  “二奶奶，大少爷掉到湖里了！”瑞雪急匆匆跑过来，焦急说道。

  王印梅闻言白了脸，险些软倒：“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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