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那个人来了，就在门外，说想再见一下孩子。”

  老两口刚坐下来准备吃早餐，大有走了进来。

  “让她走吧。”明母黑了脸，离开这个家已经十几天了，今天过来干什么？

  但凡当天她要是求着不离开，并答应以后不会再老是回娘家，自己也会看着孩子面子饶她一回。

  可从头到尾她没有提孩子一次，心里只有她娘家，现在来干什么？

  不一会，大有又来了：“她不走，老爷，怎么办，再有半个时辰孩子们要来了。”

  “你让她到后院来。”明秀才看着老伴，“你去看看孩子有没有醒，没醒关上房门。”

  明母进去看了看，掩上房门，又坐了下来。

  很快董氏走过来，“扑通”一声跪下来：“爹，娘。”

  “不必再这样叫我们，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明母叹气，面前女人瘦了许多，曾经在她家养的白白胖胖。

  “爹，娘，我错了，我不该听我娘的话，大错已成，没有回头路了，我想再看看孩子，见孩子最后一面。”

  老两口一惊：“你不是回娘家了吗?怎么啦？”

  “我真傻，原来我家只欠两百两，从这里拿了银子，只欠三四十两，卖了家里的首饰也就够了，爹，娘，我回娘家才十一天，他们就卖了我，卖给外面的客商做继室，卖了一百六十两。”

  “怎么会？”老两口都惊得站起来。

  对这个儿媳妇，他们多少还是有感情的，何况还跟儿子生了孩子，数日子，再有几天，儿子该回来了。

  “你不能让他们把银子还回去吗？实在不行，差的三四十两我们去外面借。”

  董氏泪如雨下：“没有用的，我求过了，我如不去，我小妹就得去，她才十四岁，我不能害她。”

  她一个哥哥一个弟弟，都跟她不亲，惟这个妹妹，自小喜欢跟在她身后。

  明秀才也不忍：“董氏，你可以去找你大伯，去找族长，就说缺的这些，你们尽量卖了首饰，实在不够我去想办法，让他们劝你爹娘退了这婚事，外面的客商你家哪里知道底细，等后悔就晚了。”

  明秀才心里发冷，更加可怜他的小孙儿，有了这样的外家，亲娘又如此，日后……

  “没用了，我明天就得跟人走了，娘，您就抱孩子给我看一眼，我不抱他，我已经不配抱他了。”

  明母流着泪抱了孩子站在门边，董氏定定地看着孩子，掉头就走。

  明母放下孩子就追：“你站住。”

  董氏站住，没有回头：“娘，你们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公公婆婆，是我没有福气。”

  “你可知道这两天明扬就要回来了，你”

  “娘，让他找一个好女人好好过日子，如果后娘不愿意带我孩子，还麻烦爹娘帮着照顾。”

  明母走过来：“我们是恨你做事过分，但皓儿是你的孩子，你就不想为了皓儿再去找找你爹娘?”

  董氏流着泪笑了：“娘，你不知道，前天得了我的卖身银，他们昨天就去了牙行，要再买回田地，还要买回骡车，这些银子他们是不舍得退的。

  如果有来生，我是不会再这么傻的，告诉孩子爹，我对不起他，对不起儿子，这辈子到死我都不会再见孩子了，如果日后孩子问起，娘，您就说我死了。”

  说完就跑了出去。

  明母软了脚，等回到堂屋人都站不起来了。

  “相公，怎么有这样的人家，还是个秀才，怎么办？明扬回来会受不住的。”明母哭起来，“要早知道这样，我也不休她，只把她关起来就好，过路的客商会有什么好的。”

  明秀才红了眼：“娘子啊，别说傻话了，这个儿媳妇休了我不后悔，不然那样的人家，今后有的是麻烦，日后孩子你看好了，不准董家人见他。”

  “我知道，我还是心软了。”

  明秀才摇摇头：“我们不能再心软，害过儿子一次了，不能再错下去，休了就是休了，有些人缘分就那么多，勉强不得。”

  “其实叫儿子回来，我是怕她去找儿子闹，在书院闹了难看，毁了儿子的前程，嫁人了也好。”

  明母擦擦眼：“不哭了，哭有什么用，都是她自找的。”话没说完，泪又滑下来。

  算了，就是孙儿长大问他母亲，也不是他们的错。

  当天下午，云明强回家连忙找到他爹。

  “爹，我今天听人说了一件怪事，明家被休的那女人被她家卖给别人做继室，你听卖了多少？一百六十两，老天呀，怎么有这么狠心的爹娘。”

  “你听谁说的？”

  “赶车的大牛说的，他家就在一个村里，不过他不知道我们跟明家的关系，他跟别人说我听到的。”

  云老头叹了一口气：“就当没听说吧，就跟亲家说有什么用？难道再接回来？那样的家以后有的是麻烦，你弟妹娘家算是走运了，跟那样的人家断了关系。”

  “爹，我是心疼孩子，毕竟是孩子的亲娘。”

  “亲娘又怎么样？脑子不清楚，已经出了嫁，相公又是有本事的，好日子都在后头，为什么老是管娘家这些屁事？她是自作孽不可活，怪不了别人。”

  "明强，你日后要是在外面赌或者乱来，我立马赶你出去，让你弟跟你断了关系，再把孩子过继给你弟。"

  “爹，你还是我爹吗？说这样狠的话？我是那种人吗？”云明强红了眼。

  门后的徐氏无声地笑了，又红了眼。

  怎么有那么傻的女人？那么好的相公跟儿子不要，要畜牲一样的娘家人。

  再嫁就根本毁了身了。

  客栈。

  明睿让朵儿滴了两滴灵水在杯里：“我去看看明扬，晚上没吃多少，他心思太重了。”

  “你去吧，明天就要到家了，他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啦，特别的不对劲。”

  “我去劝劝，你带朵儿先洗。”他多少懂明扬，越是要到家，越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据他们分析的，如果是婆媳闹，再加上公公，怎么办？

  但三人心里都清楚，可能是更严重的事，不然老秀才不会让儿子回家，他对乡试的重视程度不比明扬差。

  那会是什么事呢？

  “哥，要不我让姐自己去做点，你晚上吃那么点怎么行？”

  “叩、叩、叩。”

  明成开了门：“姐夫。”

  “你去找小伙计提热水来洗，多要点。”

  看着明成出去，他把碗递给明扬：“喝了吧。”

  见明扬接过喝了，又递过两个煮好的鸡蛋：“你姐已经剥了壳，你怎么也要吃了。”

  明扬笑着接过：“姐夫，我没事，今天只是”

  他不知道怎么说，今天特别的烦躁不安，特别的不舒服，可能是要到家了，不知道等他的到底是什么。

  他哪里知道，他的妻子今天一早已经跟人走了，现在可能正是她的洞房花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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