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看着温淮之耐心直接告罄重重关上门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或许他出来小崽子好的还能快点吧？

  不过阿珩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稍一思虑转身离开了。

  门后面的温淮之看着江书屿睡的不是很安稳的样子，拉上了窗帘，打开床头一盏昏暗的夜灯。

  这是以前母亲住过的房间，里面还是以前母亲在的时候的模样，只不过现在……温淮之思及此，在无人的阴影中眼眸又温柔了几分。

  江书屿在梦中回到了那个如梦魇一般的地方。

  她的眼前是巨大的黑暗，似乎耳畔还传来了银铃一般的讥笑声。

  “你只要待够三十分钟，我们就会放你出来给你吃饭了哦。”

  模糊的声音在耳畔隐约传来。

  江书屿感觉自己似乎又被关在了那个狭小逼仄的空间中，这里的大小只能容留自己蜷缩在里面，这是在她被祁家领养前重复了无数次的‘躲猫猫’游戏。

  只是与一般的躲猫猫游戏不同，这个游戏里面，只有江书屿会被同学丢进小棺椁里面。

  似乎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她就摸到过骨头。不知道是小朋友，还是小动物的。

  每一次进去的时间都会被延长，一直到有一次她被遗忘在那里三天。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因为担心这个小家伙突然醒过来看不到人，温淮之在房间里洗了个澡，没有想到出来的时候看着小家伙整个人缩成一团在被子里。

  要不是点滴瓶还在正常滴着，她都以为小家伙跑出去了。

  他秀眉微蹙，胡乱地擦了一把头发，换上一身睡衣，掀开被子把江书屿揽在怀里，他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呼吸没有刚刚那么平静了，不自觉挑眉。

  小东西装睡？

  江书屿此时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了，温淮之也停下了把自己揽进怀里的动作，她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温淮之的视线在自己的头顶上一直在打量自己。

  温淮之还在生气吗？江书屿心中不自觉升起了这样的想法，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

  “害怕还不睁眼睛？”

  温淮之本来一手撑着头侧着身子看着伏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什么时候睁开眼睛，可是她好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体竟然在微微颤抖。

  他不满地沉声开口问。怎么清醒的时候在自己身边总是一副怂兮兮的模样。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江书屿听到温淮之的话，垮着一张小脸从温淮之怀里钻出来，双手交叠垫着自己的下巴小声说着。

  “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温淮之看着江书屿的眼底有些紧张，捏了捏眉心佯装生气地问。

  “嗯？你问我什么了？”

  江书屿在脑海中思虑了一遍，隐隐约约好像想到自己又抱着温淮之的大腿，不自觉拢了拢被子，红着脸小声问道。

  “过来。”

  温淮之拍拍自己怀里的位置，看着一点一点往后退的江书屿红着脸的模样，嘴角终于还是几不可闻向上扬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压下来了。

  “我……”

  江书屿看着眼前的温淮之，大概是上辈子被温淮之伤害了太多次，虽然知道自己应该爱他，但是这种恐惧感总是挥之不去。

  不过她抬眸看着眼前男人此时眉宇间有些疲惫的模样，还是乖乖地趴到了他的身边。

  “我是说，如果我离开这里了，你等我干什么。”

  温淮之看着小家伙还算乖巧，原来耐心一点，这个小家伙其实还是蛮听话的，她一动，那股甜兮兮的柠檬味更浓郁了一些。

  他低头看着她白皙的面庞此时粉嘟嘟的模样，抬手掐了一下她的脸颊低声哑着嗓子问。

  “也没有想什么，你走的时候感觉很生气，所以想等等看。

  就是……不想让你生气。”

  江书屿趴在自己的手背上，脑袋乖巧地歪在温淮之的臂弯里，小声说着。上一世因为恐惧，自己根本不敢靠近温淮之。

  两个人也从来没有如此平静的对话，更多的是剑拔弩张，是压抑到窒息的安静。

  思及此，江书屿的心中一阵一阵翻涌着酸涩的感觉，眼眶不自觉地红了。

  “知道我会生气，为什么不说实话。”

  温淮之看着小家伙眼眶慢慢红了，他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耐心在这里哄‘孩子’。

  “我……因为从小到大，出了事情，也没有人会这样问我。”

  江书屿用头拱了拱温淮之的胳膊，委屈地揉揉酸涩的眼睛说。

  “那你现在清醒了，就想想怎么回答，勉强再给你一次机会。”

  温淮之余光看到点滴瓶里面还有一大半的药，说完就轻轻闭上了眼睛。

  “因为我知道陈瑶要害我，当时大哥进去的时候，父亲说知道当时我和你一起在车上，所以……那个时候脑袋不太清醒，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江书屿侧着身子躺下，看着自己手上的手，她没有想到温淮之竟然对她受伤的事情这么耿耿于怀，竟然问了两次。

  她眼见根本没有办法搪塞过去，只能选择性地说了实话。

  温淮之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这个小家伙一张嘴他大概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当时的场景其实阿珩事后问了秦炀和江枢灼，所以自己本来大抵是知道了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小家伙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含糊其辞。

  她到底想要去掩饰什么。还是说怕自己会做什么？

  “我其实对父亲没有什么感情，昨天还是我第一次见他，没有想到一下子……唔……视觉冲击力有点强。”

  江书屿等了半天温淮之也没有说话，害怕自己上一句话让他误会什么，赶紧又接了一句。

  “不用为了不相干的人伤心。不舒服就再睡会吧。”

  温淮之一睁眼就看着江书屿眼底的担忧无措，说话间还带着委屈的口气，大手握着她纤细的腰把人揉搓进怀里，缓声说。

  “温淮之……”

  江书屿红着脸，感觉到温淮之的体温一下子紧张起来，但是转眼看着他手臂上还缠着的纱布，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温淮之陪着她折腾这两天，可是真正受伤的人是他，无论是温家，还是江家自己所谓那个父亲的目标，其实都是他。

  真正一直在水深火热里面的人是温淮之，可是他在外面好好的为什么会提前回来呢？

  按照道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在境外，在边家那个老太太身边才是。

  对了，好像……好像快要到那一天了……

  江书屿听着温淮之的呼吸渐渐平静，似乎是睡着了，她悄悄翻了个身寻找自己的手机。

  昏暗的灯光下温淮之睁开眼睛看着小家伙掰着手指头不知道在算什么，呆兮兮的模样让他心底不自觉又柔软了几分。

  他鼻间嗅到的那股挥散不去的柠檬味道，似乎又浓郁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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