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赫连玄的背影顿时一僵，袖中的大手紧拢，脸浮起颓败之色。

  他咽了咽口水，转过身，脸上写满不安，盯着她轻唤了一声：“萱儿。”

  这轻柔的两个字传入姜柚宁的耳中，她嘴角抑制不住地狂抽，表情瞬间像见鬼了一样，侧过头看向祁承御。

  祁承御唇间一叹：“对不起，当时的情况，朕只能将实情告诉他。”

  当时距离有些远，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赌摄政王会收手，把伤害降到最低，幸好！赌对了。

  姜柚宁还是满脸无语，问道：“你在说什么？萱儿又是谁？”

  这真尼玛的惊悚，她眼下怎么一点也听不懂这两个人在说什么？她变蠢了？

  看着眼前这张神似昭儿的脸，令赫连玄眼眶有些发酸，忽然万分庆幸，萱儿还活着。

  “你就是凤萱，你娘是凤挽昭，她是凤澜族第八代嫡系，而你是第九代，亦是孤的女儿。”

  这些字，姜柚宁都认识，但拼在一起说，她懵得无法理解，原主是凤澜族的人？也是老登的女儿？

  呵呵......真是离了个大谱，这是什么狗血走向，能不能不要发生在她身上。

  姜柚宁嗤了一声，冷声道：“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这话一出，赫连玄神色慌乱：“你就是孤的女儿，你身上有凤澜族的花型胎记，还有你一动情，额间便会出现火红色的凤凰图腾。”

  听到这话，祁承御心下了然，原来姜柚宁额上出现的图腾，是属于凤澜族的印记，他当时还以为是药物所致。

  姜柚宁皱眉，肩上的花纹，她在现代也有，还以为是带过来的，原来原主也有，那么巧？

  随即反驳道：“我有爹娘，爹叫姜继忠，娘叫柳陌姝，他们是东临人，我爹还是个五品官，怎么就跟你扯上关系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十岁前她过得很幸福，爹娘都很宠爱她，甚至宠过姜黎，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她，姜黎也对她温声细语，从来没有一丝不满，原主当时就是温室娇养的花，不知人间疾苦，每日都是想着吃什么，玩什么。

  一直到了十岁那年，发生了灭门惨案，她眼睁睁地看着爹娘为了护她，惨死在黑衣人的刀下，那一刻她的精神受到极大刺激，性格也全然封闭起来，唯一能让她泛起情绪的，也只有青梅竹马的表哥，也就是谢亦卿。

  可是最后，那唯一念想的玉佩，也即将被人夺走，她起了轻生的心，魂断井中。

  这些记忆是原主的，但她占着原主的身体，也能感同身受她的绝望。

  如今原主已经死了，渣爹突然出现，她不是原主，做不到替原主原谅任何人。

  再说了，赫连玄所作所为，枉生为人，更枉为父，他不配得到一丝原谅的可能！

  “阿忠是凤澜族的人，他带着你跑了，孤一直到处找他，没想到他带着你跑到东临，还当起了官，阿忠眼角有颗痣对吗？”

  赫连玄声音有些急切，迫不及待想证明什么，上前了两步。

  见到他靠近，姜柚宁扫了他一眼，声音冷若酷寒：“你别过来，即便是真的又如何？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你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令我感到恶心，所以现在是没杀死我，打算恶心死我么？”

  原主的记忆中，姜继忠的眼角的确有颗痣，那又怎样，就算原主真的是凤澜族的人，也死了！

  她是姜柚宁，来自现代的灵魂，跟这个赫连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两个之间的仇足以令她杀死对方，怎么可能去认他做父？

  那原主的死，原主娘的死，谁来偿还？她没有资格替她们释怀。

  这几句话，简直就是一把尖锐的刀，刀刀捅向赫连玄的心脏。

  他的心口猛然刺痛，脚下一顿，不敢往前一步。

  是啊！这一切的悲剧都是他愚蠢的行为造成，他完全不值得被原谅，可是，她就算不认他这个父王，能不能去祭拜一下昭儿？

  他想让昭儿看看，他们的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赫连玄无措地站在原地，声音微哽：“萱儿，父王知道你不会原谅，但是能不能给父王赎罪的机会？”

  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做些什么弥补萱儿，奢求她的原谅，她身体内流着自己的血，是他最亲的人。

  姜柚宁嗤笑一声，声线憎恶：“人要为自己做错的事负责，如果觉得愧疚，那就应该去死，下地狱去跟你觉得愧疚的人赎罪。”

  他灭了凤澜族那么多人，原主和原主娘间接因他而死，他应该以死谢罪，下地府去求饶。

  这冰冷的话音，如无数冰刃，从他心口穿透而过，刺得他痛不欲生，几近窒息。

  他眼底布满苦涩：“孤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是孤蠢笨如驴，才会让你们母女受那么多苦楚，孤只想补偿你，能不能......”

  姜柚宁打断他，冰渣般的语气透着残忍：“不能，我明确地告诉你，你我只会是仇人，这辈子都不可能谈原谅这两个字，永永远远不可能！”

  她不是圣母，做不到面对一个两次要置她于死地的人，谈和解！

  既然这摄政王要赎罪，对他最好的惩罚，不是杀了他，而是让他一辈子都煎熬地活着，活在愧疚的折磨中，也算是祭奠了原主母女。

  看着她绝情的脸，祁承御眼底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些话令赫连玄早已血肉模糊的心，再度潺潺地往外冒血，一股剧痛贯穿他的全身，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痛。

  但他不甘心，亲生女儿和尊严想比，显然太微不足道，所以，向来唯我独尊的摄政王选择——假装没听到这些话，他聋了。

  反正他不管，女儿在哪，他就在哪。

  思及此，赫连玄放下身段，硬生生挤出难看的笑脸，满眼讨好。

  “萱儿，不说这些，你喜欢什么？父王去寻来给你，财物？珠宝？还是至高无上的权力？你想不想当西烨的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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