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啊，娘啊，你看看啊……你怎么就死了呢！”

  “我的儿啊……当初不该出去啊”

  一行人嚎啕大哭，捶胸顿足。

  水淼也在观察着这十八个人，大部分都是青壮年，水淼看到叫狗剩的边上还跪着个女人，她认识，这是他媳妇。没有老人，没有小孩。

  水淼叹了口气，这个情况她早就想到了，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又何尝不是老百姓的无奈呢。

  “先跟我过来吧，吃顿饭，之后还要锄地呢。”饥饿战胜了悲伤，一行人跟着水淼来到了她的茅草屋前，看到外面的大缸都是震惊。水淼也没有让他们进去，就让他们在屋外搭起火架子，他们在野外这么久了，做这个游刃有余。

  水淼从屋里取出一个陶瓮，放到火架子上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里面有清水，水里白花花的是大米。这时候没有一个人还能镇定。

  “这是米？！”还有人跃跃欲试想要抓一把，被水淼一烧火棍敲在了手腕上，“干什么？这是要生吃啊！”

  “都给我退后，谁要是不听话，就都别吃了！”

  水淼现在在他们的眼中就变成了一个神秘的人，不仅仅是她还活得好好的，还有这样的米，地里的菜，一切都不合常理。

  有人觉得这是山精野怪的化身，有人觉得这是他们自己的幻觉，是临死前幻想着自己吃顿饱饭才有了这一幕。

  像他们这样能够安全回到故乡的一路上多少都沾点血了，为了粮食拼抢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现在一切都过于诡异，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等到粥的香气弥散的时候，各个都情不自禁地吞咽着口水，不断往前挪动恨不得把自己的头都伸到陶瓮里。

  水淼一边搅着陶瓮里的粥，不让它糊底，一边嘴上念念有词。众人看着，面面相觑，水婶这是咋了？

  水淼没有怎么，就是做戏给自己发展一个教派，在这个时代，这是最能深入底层获得支持的手段。再说，她比其他人弄虚作假来说，她是真的见到仙姑，还有仙姑赐下的仙物，绝对的能让人心服口服。

  等到粥熬好了，不等水淼有动作，其他人有一个是一个拿出来随身带着的破碗。

  水淼看着他们脏兮兮的碗，顿了一下，算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都先别喝，还有事情要做。”说完给了他们一人一勺粥。

  其实现在他们人多势众，真要是一个冲动，水淼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但是现在水淼现在的形象已经完全不像个地里刨食的，更像是那种大户人家的人。

  他们见过最体面的人也是府城施粥的时候，那些大户人家的仆从，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的眼神是嫌恶和鄙视，但是他们生不起一点愤怒的情绪，仿佛这些都是应该的。

  现在的水婶给他们的感觉就是这样，虽然对他们没有鄙视，但是他们就是不敢造次。

  水淼自己也盛了一碗粥，看向前面都捧着碗的众人：“现在，跟着我做。”

  说完，水淼就跪了下来，把碗举过头顶，开始以一种特有的腔调吟唱：“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  集地之灵，降甘风雨。  各得其所，庶物群生……”唱完一句，微微躬身，其他人也跟着来了一遍。

  全部完成，粥也温了。水淼这么一弄，众人也看出门道来了，这还真的是得了机缘吗？！

  水淼看着一群人都看着她，等着她的命令，知道差不多成功了一半。“好了，吃吧。”

  话音刚落，大家忙不迭地张大嘴巴，把粥倒进嘴里，“咕噜咕噜”两三口就喝完了，还把碗底都舔了一遍，一点都不剩。

  明明陶瓮里还有，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盛粥。水淼慢条斯理地喝完一碗粥，看着这些人都拿着空碗眼巴巴地看着她。

  再给他们盛了半碗，刚好没有了。

  “少食多餐，过会儿再吃。”听了这话，知道后面还有的吃的，大家难掩开心。

  “谷子他们一家呢？”水淼问的就是她隔壁一家，现在他们的屋子都被她的东西占满了。

  “得了瘟疫，半路上都死了。”大狗回答了，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什么情绪，死的人太多了，都已经麻木了。

  水淼看了看天色，也还早，对着众人说道：“能找到多少门板就找到多少门板，我要给他们立个牌位，供在祠堂的偏殿，不能让他们在外面当孤魂野鬼啊。”

  “水婶……你认字吗？”不然怎么立牌位。

  “嗯，仙姑教的。”这是水淼第一次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她遇到神仙了。

  真的假的，众人都是将信将疑，等到门板被锯成一块块，榫接成可以立着的牌位，看着水淼拿着一把厨刀，用刀尖刻下一个个字，哪怕没有一个人认识字，但是大家都认定了水淼怕是半仙了。

  等到所有的灵牌完成，日头也已经西沉了。晚霞的余晖照在那一排排灵位上，说不出的苍凉。

  “至正四年秋，立灵位于庐州之羊山，而奠以文曰：呜呼！汝生于斯而葬于野；离吾乡七百里矣。宁知彼为归骨所耶……”水淼上辈子的功底还在，说个祭文，唤魂归乡不在话下。

  其他人这个时候哪里还去想水淼怎么知道这些东西，都陷入悲痛中，呼唤着亲人回家。

  “呜呼！身前既不可想，身后又不可知；哭汝既不闻汝言，奠汝又不见汝食。纸灰飞扬，朔风野大，呜呼，言有穷而情不可终，呜呼哀哉！尚飨！归矣！”等到水淼吟唱完祭文，火盆里的火苗也熄灭了。这次水淼又是唱又是跳的，大半个时辰，也是个体力活啊。

  “好了，亲友都已经归家了，你们也节哀。”

  大狗一把跪在了水淼面前：“婶，俺代俺爹俺娘俺弟弟妹妹谢谢您！！俺给您磕头了。”一个跪下，其他人都跪在水淼面前，给她磕头。

  生和死在古代人眼中都是一等一重要的事情，对于死后落叶归根也有种极强的执念。水淼现在所做的一切，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就是大恩大德。

  水淼把他们扶起来，“都是乡里乡亲，不必说这样见外的话。”水淼给他们祭拜的空间，自己回到茅草屋。没成想，不一会儿，她就听到屋外人走动，低声说话的声音。

  “怎么还有事吗？天都快要黑了。”大家都是夜盲症，等到天黑和瞎子没啥区别。

  “婶，俺们就是想问问神仙的事。”大家一阵推搡，大狗还是被推出来当了说话的那个人，

  水淼还以为最起码明天呢，没想到今天就忍不住了。她也索性出来，在原先的火架子生起火，示意大家坐下来烤火，接着开始说起自己的奇遇。

  “那天，我都快死了，这你们也是知道的。”说起这话，其他人也是点点头，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水淼安然无恙才觉得惊奇。

  “谁曾想，那天就是在差不多这个时辰，有个仙姑来到了这里，她怜悯我，不仅将我救活了，还将无字天书传给了我……”这话一出，众人都呼吸急促，有心急的就问了：“那无字天书又在哪里了？”

  “自然在我的脑子里了，不然我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把字认全，知道那么多的东西。”众人想想这话也对，老爷读书都要读个十年八载的，要不是有这等奇遇，一个老太太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学会。不过还是有点惋惜，当初要是不走，是不是被仙姑教导的就是自己了？！

  “……因为仙姑将无字天书外传而触怒天庭，被玉帝所派的黄巾力士擒去。她被抓走之前，嘱咐我，天下苍生正饱经磨难，天上神佛又岂能坐视不管，她不后悔所做的一切，只要求我一定要将她所传授的知识传授出去，造福百姓。”

  水淼将《天书奇谭——仙姑别转》讲完，只听泣声一片，为仙姑，为众生，为自己，但是下一刻都被水淼的话石化在地。

  “你们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弟子，学习仙姑神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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