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地方，是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有的只有日复一日的坚持，每天都是平凡的日子。

对于学校来说，也就是考试出成绩的时候是难得的大事了。而这一次中考，靠山终于翻身了。

57%的一中录取率，98%的普高录取率足以傲世群雄了，虽然说一中录取率还是比不上实验和外国语，但是录取人数，将后面所有学校达到县一中分数线的学生加起来都达不到靠山的人数。

而98%的普高录取率，是全县第一！这真的让孟林去哪里开会都挺直了腰杆，他们靠山也是彻彻底底好起来了。

成绩出来，整个靠山陷入狂喜之中，而这个时候，水淼并不在其中。

王鹏飞也参加了中考，分数达到了航校的要求，他已经被青少年航校录取了。录取通知书一到，就需要立即出发去学校参加实训。水淼直接送他过去，也躲躲学生家长的庆功宴，太疯狂了，水淼要是真的去参加，一个暑假都吃不完。

被服什么学校都安排了，因此这次过去他们都是比较轻松，一个行李箱就足够了，还需要什么生活用品可以直接在那边买，不需要千里迢迢地带过去。

这次去省城和上次去的心情完全不同，上次，王鹏飞还要为自己搏一个未来，而现在他是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土地，未来就在他的脚下了。

“这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去了学校也不要松懈，不要荒废学业，后面还有无数的考核，一定会很辛苦，希望你能咬牙坚持住。也许十年之后老师能够在电视上看到你开战斗机的场面。”

王鹏飞看向水淼，“嗯，我会好好学习的！”辛苦吗？他不觉得，比起未知的颠沛流离的未来，现下的一切已经是他梦寐以求的了。

他就是喜欢这样的生活，有人管着，告诉你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辛苦一点算什么，不用像只孤狼一样在社会中横冲直撞。

还有……王鹏飞又偷偷看了一眼水淼，他希望老师能以他为荣，希望多年之后自己也能成为她口中那个好学生。

水淼送王鹏飞去了省城，顺便自己也在省城玩了几天。等到回来的时候，学校里差不多都安静下来了，之前的谢师宴都已经被孟林挡下了，现在他们也都是在风口浪尖，一切还是小心为上，免得还要被别人说得志便猖狂。

不过还是有两个学生的家长一直守着水淼，他们两个是这一批没考上高中的。读书就是这样，不可能人人都能成长为参天大树。家长对自己孩子的学习成绩也是有数，考不上是正常的，要是考上了，那真的是祖坟冒青烟了。

他们过来找水淼也是想聊聊孩子以后的出路，不管怎么样，这么年纪轻轻的，去混社会能干什么，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也托举不了孩子什么，难道真的带着孩子去打工，一代又一代吗？

“老师，您帮我们出出主意，在家，我们也是管不住他们，我们说一句他也顶一句。”

水淼看了看两个男生，在她面前，两个人都乖乖地站好，不敢造次。“要不，送孩子去职技校学点手艺，三年高中毕业送去当兵。”让部队好好改造。

“如果有打算送去当兵的话，学个理发，厨艺或者推拿的手艺，实用。”水淼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世上的路千千万万条，都是人走出来的。

暑假的喧嚣比蝉鸣还要热闹。靠山中学靠着这一次的成绩，成功成为了全县甚至全市的明星学校，不说媒体多有报道，之前还一直摆不定的教学楼也火速批下来了，老师也增多了。相比于水淼刚来的时候，现在是真的大变样了，一点都没有原先寒碜的影子了。

“哎呦，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多少人要托关系来我们学校。甚至很多明明可以在实验上学的都想转到我们学校来。”孟林看到水淼就忍不住感叹，他现在是红光满面，心里亢奋得很。

虽然一直知道靠山会越来越好的，但是真的等到这一天来临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心理建设做得不够。

“然后呢，对标实验和外国语，只要成绩好的学生，要进入学校就先考试，分个三六九等吗？”

听到水淼冷静地问话，孟林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了，说实话，他是有这么想过，就是要对标实验和外国语，不仅要和他们比较普高升学率，还要比较重点中学的录取率，怎么提高，自然只有优胜劣汰的方法了。

良久……

“我是真的飘了啊！”孟林幽幽地说了一句。

“十几年前我来这学校的时候，连这栋教学楼都还没有呢，就一层平房，每个年级的教室都安排不出来，人也不多，都是直接在一个教室里，轮到哪个年级的学生上课的时候，其他的学生就低着头做自己的作业……”

“孟老师，您辛苦了。”水淼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学校里也有文化栏，水淼看过孟林刚来的时候拍的照片，背景就是低矮的学校，操场就是黄泥地。拍照的时候应该刚下过雨，都是水坑，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形象管理，脚上都是厚厚的泥。

孟林摇摇头，“我那个时候满腔热血，这地方正需要我们大力建设，哪里觉得辛苦。我是一点点看着靠山慢慢有了学校的模样，学生也越来越多。那个时候，刚把几个孩子劝进学校，心里想的就是我要一直在这里，不让让他们求学无门。”

说到这，孟林停下来话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烟的时候想起水淼在边上，收回握着打火机的手。

“没事，您抽吧！”

孟林点燃烟，抽了一口:“当初是想着把学校办好，给这边上的学生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现在我怎么就本末倒置了呢？！”

水淼并不觉得孟林本末倒置，最多就是这个时候有点飘飘然而已，但是现在一看就知道已经回过神来了。

孟林把一支烟都抽完了，笑着和水淼说道:“水老师，多亏您提醒我了啊。之前是乡村中学，现在是乡村中学，以后也会是乡村中学！”

水淼看着不远处的工地，四周已经造了一圈的围墙，这是他们希望的摇篮。“我看这围墙光秃秃的，到时候可以让学生们在上面出个黑板报，也可以再加个标语。”

“加什么？”

水淼看着围墙，笑着说了句:“不求人人升学，但求人人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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