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自从学会流利表达，简直变成了个小话唠，那个嘴巴每日拉着鹿升升“叽叽喳喳”个不停，吵得要命，也可爱得要命。

  鹿升升给它淘了几十上百本凡人的话本子，与其看那些之乎者也的学术，不如看这种话本子来的有趣，学习效果也好。

  她的目的是教会它讲话，而不是教它学识文化。

  “溟，有没有人夸奖过你聪慧？”鹿升升一边抖落话本子溅上的水珠一边问道。

  “族中长辈很讨厌我的，它们嫌我太闹了，所以不喜欢我，更不会夸赞我。”

  “那我夸赞你，你非常聪慧，学东西很快，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熟练掌握这些。”

  鹿升升毫不吝啬她的夸奖，不时伸手去抚摸溟的火红长发。

  “其实你不是第一个教我你们语言的人。在我被关在这的这些年间，有人经常跑来在洞口外给我念叨，烦都烦死了，但是听得多了我就记住了，只是不会学着说。”

  “原来如此。是御兽峰的弟子？”

  怪不得它听得懂她的话，鹿升升终于明白，原来是有人在她之前已经教过，还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对了，你说过你喜欢我身上海的气息，那么那些不喜欢的弟子，你是如何对待的？”

  “唱歌吓唬他们！”溟自豪的扬起头，那些妄想驯化它各怀鬼胎的家伙，都被它的歌声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出现了。

  “你的歌声很吓人？”

  “自然不是，我的歌声很动听，是我们族人中吟的最好的歌声。”

  鹿升升狐疑的目光让溟很不服气，它拢了拢干在脸颊的艳红发丝。

  “不信我给你吟上一首。”

  鹿升升慌忙摆手，“我可不想疯癫痴傻。”

  章客长老说过，鲛音灌耳可不是开玩笑的。

  溟并未理睬鹿升升的拒绝，只微仰起下巴，喉咙轻颤，朱唇开合。

  曲灵宗上下都难以忘记，那天夜幕才刚降临，叶随风动，不知从哪飘来一段吟唱之音。

  那独特的嗓音，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将他们带到海风吹过的珊瑚礁，有海浪的拍打声，有海水的咸味，甚至感觉到五彩斑斓的鱼群在海底涌出围着他们欢快地游动。

  这段吟唱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使人忘记烦恼，安抚着每个心中有伤的人。

  是海和声音组成的美妙乐章，深情而沉醉。

  鹿升升听得呆在原地，如果说这就是章客长老说的鲛音灌耳，那她愿意天天灌！

  “怎么样？好听吧！”

  鹿升升拍手鼓掌，意犹未尽道：“难怪你先前说自己讲话声音难听，和鲛吟声相比，很有道理。”

  第二日一大早，鹿升升面见章客长老。

  “长老，我说的我做到了，请求长老兑现您的承诺哟～”

  章客长老一反常态的没有过问，直接随鹿升升来到鲛潭洞内。

  “溟，你下潭底不要上来，我叫你你在上浮，给你个惊喜。”

  溟看着鹿升升，又捎带警惕地瞥了章客长老一眼，不声不响地潜入潭底，回到它惯待的角落，仰起头往潭面看去。

  章客长老口中吟唱振振有词，十指结印最后做了个收的动作。

  整座山洞内的灵气都被撤除的阵法带起不小的波动。

  就连潭底的溟也感受到了，它不可置信的扇动着漂亮如水晶一样的尾巴，想要游上去。

  难道是它想的那样？

  章客长老撤了禁制法阵，随手将穹顶露天和洞口设下封印。

  鹿升升已经很知足，万事一步一步来，总不能叫章客长老真的全无警戒，日日提心吊胆怕溟伤人或者干脆跑了。

  她送走长老，然后拇指食指成圈，放在唇齿间轻呼，一声脆响的哨鸣音穿透深广的潭水直达潭底。

  溟像是挣脱枷锁，以鹿升升前所未见的速度从潭底一跃而出。在空中带着水滴被映射的彩虹光，展开它引以为傲的至美鱼尾，画出一条优美的弧度。

  鲛音入耳，鹿升升知道那是它开心的声音，属于它们族群特有的表达。

  “鹿升升！”

  溟再获自由，哪怕是如此狭小空间内，都视若珍宝。

  它太久没有享受跃出水面的那种感觉，要知道，在南海天外它每天要游多少里，要飞跃海面多少次！

  尽情跳了一上午的溟，终于疲乏地坐在岸边，鱼尾荡在水中。

  它第一次来到潭边岸上，同鹿升升一样的坐姿。

  “开心吗？”鹿升升问道，答案可想而知。

  “嗯，谢谢你。”

  “不要谢我，你被关在这里，为什么还要谢谢我？”

  溟被鹿升升问得一愣。

  对啊，它被关在这个山洞，只给了它些许自由，为什么要谢谢呢？

  “你知道吗？在宗主面见我，嘱咐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伤害你。宗主你知道是谁吗？就是一个长得很贵气，举止又有些慵懒的青年人，救了你把你带回来的人。”

  “我知道他，是他救了我，但是他不放我归海，还要把我当成他的小宠物。”

  “那不叫宠物，修炼之人管它叫灵宠。”

  “还不是一个意思......”

  “你想不想离开这个山洞，见一见话本里的天地？”

  “......”

  “你成为宗主的灵宠，有了契约之力，他便不会关着你，你想去哪就能去哪，只要和他讲一声。”

  鹿升升尽量放缓语调，轻声引诱着溟。

  “......”

  溟沉默着，鱼尾稍一使劲，纵身跃进潭水，朝潭底潜下去。

  它连招呼都没打，鹿升升知道溟生气了。

  她也没有办法。

  溟想要自由，成为灵宠是唯一的途径，驯化它成为灵宠也是她的任务。

  世间哪有什么自由，从呱呱坠地起就注定被亲情友情爱情，被欲望牵制得死死的。

  鹿升升接连来了三日，溟都不曾从潭底游上来。

  她只能在潭边自说自话，讲那些她修炼遇到的凶险，有上辈子的，也有前不久重生之后的。

  幽幽深潭，连日来没有一点动静。要不是鹿升升放出神识探查溟仍在潭底，她都要以为它溜出洞了。

  第四日一大早，鹿升升就被太凌道君派来弟子叫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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