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周春芳来借过米之后，她来得更勤了。有时候是和李婶儿一起来找张兰聊天，有时候是她一个人来。

  肖天赐成天把自己关屋子里，戚河话不多，张兰忙着筛豆子做家务，闲着的陈也就成了她聊天的对象。

  “你画的什么？”

  陈也在院子蹲着胡乱用棍子在地上画，留下了乱七八糟的痕迹。

  “画的西瓜。”

  周春芳看着地上的椭圆忍俊不禁。

  她坐在板凳上，从衣兜里掏出了两块大白兔奶糖。

  “拿着。”

  陈也把棍子一扔从周春芳手里接过了糖。

  周春芳问他，“你大哥今年多少岁了？”

  “三十。”

  周春芳又问：“谈过女朋友吗？”

  白色的包装纸一撕，陈也把糖扔进了嘴巴，心里明白周春芳这是来打探消息了。

  “谈过。”

  周春芳有些失望，她不死心地问：“现在呢？还谈着吗？”

  “高中谈的，现在没谈了。”

  周春芳一算，高中那得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肯定早就没感情了，她的心甜了起来。

  陈也抬起头看了一眼周春芳，“春芳姐，你喜欢我大哥吗？”

  周春芳脸红了，这个年代喜欢不喜欢还不能挂在嘴边，尤其是大姑娘嘴边。

  “瞎说什么呢，我就随便问问。”

  陈也“哦”了一声，周春芳问：“对了，戚大哥呢？怎么今天没见到他？”

  平时她来肖家都能看到戚河和陈也在一起。

  “他去镇上买菜了。”

  昨天陈也说了想吃排骨，家里没有。今天一大早戚河就开车出去了，虽然没说去哪儿，但陈也笃定他去买排骨了。

  “这样啊。”周春芳眼里有点失望，“你能告诉春芳姐戚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吗？”

  在她眼里，陈也不懂男女情爱的弯弯绕绕，她可以问问。她看出来了，陈也是这个家里和戚河关系最好的，说不定知道。

  陈也想了想，“我不清楚，可能是温柔漂亮的吧。”

  戚河根本就不喜欢女的，或许以前喜欢过，但是现在是弯了个彻底，陈也就随便说了。

  周春芳长相普通，不算漂亮，顶多清秀，脸上总是红扑扑的，看着有几分可爱。温柔的话，她觉得自己也不是。

  她妈懦弱不顶事，小时候被她爸打了一声不吭，还是她站出来保护。

  糟糕的家庭环境让她不像别家的女儿娴静，她要是温柔了，早就被她爹嫁给隔壁村大了她三十岁的瘸子了。

  周春芳有些失望，她看着陈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戚大哥以后的媳妇儿是什么样的。”

  戚河的车停在了门口，他进院子看到了周春芳，周春芳局促地喊了一声戚大哥。戚河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陈也蹦了起来，“排骨呢？”

  “这里。”戚河晃了晃左手的袋子，右手背在身后。

  周春芳见到戚河就脑袋发懵，为了不丢脸她匆匆地跟张兰打了声招呼，回去了。

  晚上陈也洗完澡躺床上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掀开被子，看到了一盒巧克力。

  巧克力是用金色的铁盒子装着的，上面缠着一条白色的丝带，中间是透明的，九颗圆形的带包纸的巧克力静静地躺在里面。

  陈也打开盒子拆了包装，巧克力的香味很浓郁，陈也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戚河进来了，他看到陈也手里的巧克力眸光闪了闪。

  “好吃吗？”

  陈也嘴里含着巧克力，说话含含糊糊，“好吃。”

  “给大哥吃一颗。”

  陈也剥了一个巧克力，喂到了戚河的嘴边。

  戚河和他一起躺到了床上，陈也又拆了一颗，他吃进嘴了才去看戚河的表情。

  他的表情很奇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也，好像陈也才是美味的巧克力。

  “你还要吃吗？”

  戚河摇头，漆黑深邃的眼睛盯着陈也的嘴巴。

  陈也凑到戚河耳边，问道：“大哥想亲我吗？”

  少年身上清新的气味混杂着巧克力的味道刺激着戚河的感官，他说出的话更是让戚河的下腹一紧。

  “可以吗？”戚河声音沙哑。

  “可以。”

  ……

  不大的巧克力被男人分走了一半，戚河还是又吃了一颗巧克力。

  陈也的嘴巴被咬破了有点肿，倒没有多疼。

  他照了照镜子，询问戚河，“肿了怎么办？”

  戚河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罐凡士林，给陈也的嘴上涂了。

  “明天就好了。”

  陈也咂吧了一下嘴，凡士林的味道不怎么好闻。

  “大哥下次别咬我了。”

  戚河有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好。”

  暑假的尾巴很快到了，戚河再过不久就要回省城了，他带着陈也去看望他的小学班主任。

  戚河小学班主任也姓肖，还是肖德的堂爷爷。

  现在老人家已经九十多岁了。

  肖老爷子做了几十年教师，村里但凡读过书的都被他教过。戚河和陈也刚到他家的时候，另外有一波来看望肖老爷子的人刚走。

  肖老爷子盯着戚河看了好久把他认了出来。

  “小戚啊，听说你在省城工作，不错不错。”

  老人家眼里都是赞赏。

  戚河小的时候在肖家算是拖油瓶，有吃有住但是张兰从来不会给他多余的钱。

  肖老师知道他的情况，免费让他去家里补课，在他小学毕业的时候还送了他一套书。是戚河生命中遇到的为数不多的善意。

  “什么时候回去啊？”老人家又问。

  “过几天就回。”

  老人家点了点头，他看向旁边坐着的陈也问：“小一，你现在能数到100了吗？”

  原主肖小一的数学就是肖老爷子教的，教了几百遍还是什么都不会。老爷子不信邪，每天放学把肖小一留下来让他背数字，背乘法表，肖小一边哭边背，背了又忘，忘了又背。

  陈也说：“能数到了。”

  两人被肖老爷子留下了吃了顿午饭，回去的路上陈也走在戚河后面，一个不小心他踢到石头撞到了戚河的背。

  戚河转过身，牵住了陈也的手。

  陈也想要挣脱开，没有成功，“这是在外面。”

  戚河说:“没关系，周围没人。”

  两个人并肩走着，戚河突然说:“其实就算有人我也不介意，我喜欢你，想要别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虽然会带来很多麻烦，但是戚河并不害怕，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会给陈也带来压力。

  男人又表白了，陈也的心咚咚咚咚地跳，他努力压制住了心中升起的一丝情愫。系统告诉过他想要完成任务一定不要真的爱上任务对象。

  任务完成他就得去往下一个世界，要是真的爱上了，他就走不了了。

  可是爸爸妈妈还在现实世界等着他，他就像蒲公英一样，注定无法停留。

  任务，都是为了任务，陈也催眠自己。

  陈也反手握住戚河的手，戚河停下脚步将抱在怀里，陈也仰起头在戚河的下巴处亲了一口。

  这是少年第一次主动亲他，戚河环在陈也腰侧的手一阵轻颤。

  他低下头衔住了陈也的唇，吻得难舍难分。

  电线杆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歪着头看着下面两个抱着的奇怪的人类。

  半晌后，麻雀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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