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烧一次火的话，又得反复地朝着里面加柴火，才能勉勉强强地熬到天亮。

  可煤炭不同，只要晚上弄上了以后，差不多就可以到清晨了。

  方便不说，还要暖和一些。

  “我记得原来你们生产队，每个月都要发这些的吧？”

  吴欣欣也不否认，“发，但是大部分的人都舍不得用的，你想呀，就算是有了票，这拿去换钱的话，也差不多还要一毛钱呢，一个冬天都要买不少，这煤炭烧完就没有了，我还不如把这些钱都给省下来，给孩子们做点衣服穿，也可以穿个几年了，哪里还舍得去买煤炭呢？”

  看样子，其他的人大概也是这个想法了。

  “我们家里四个孩子呢，目前就只有老张一个人在组织上干活，但一个月下来工资也就三四十块，他还有伙食费呢，拿回家的就得给孩子们这边准备着，我心想着，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们。”

  “最开始我不在家属院，来这之前，我娘家那边的亲戚都还想着我来是过好日子的呢，纷纷都是很羡慕我，可现在你看，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我生怕自己是吃了这一顿没有下一顿了。”

  “就我这裤子，”吴欣欣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双腿，那棉裤看上去都有些破旧了，“反反复复地洗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也穿了七八年了吧，到现在我也舍不得扔，夏天的时候还好一些，随便几块破布就能做一件衣服出来，但冬天不行呀，我还想要挣点钱给孩子们做几身新衣服。”

  “哪怕是一个有一身也好，让他们冬天的时候还不会受冷。”

  吴欣欣说，这孩子也不能生病。

  不然这看病就更是费钱了，家里每个月就那么几十块钱，她都要精打细算地过，有的时候还害怕有人去家里作客之类的，做好了吧，那一个的工资就没有了，可要是做不好呢，那不是还丢了自家男人的面子。

  说到这里，吴欣欣再次低下头去。

  “所以，夏夏，我也已经想通了，现在我自己吃点苦没有什么，我一定要让我的孩子们好起来，哪怕是为老张分担一点儿负担。”

  韩夏夏也点点头，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我也很奇怪，你说这城里人孩子也没我们多，一个月的工资肯定是比我们多的，为什么每个月给他们发的票，他们还不够用呢，居然还要来找我们这些乡下人来买。”

  “吴嫂子，那边的人基本上都不会烧柴火的，”韩夏夏给她说了起来。

  吴欣欣也是奇怪，她之前还问过老张的，但老张一脸嫌弃，不仅是没有给她说，还让她以后少问。

  自从被老张那么说了以后，吴欣欣也再也没有问出口。

  毕竟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文化，这要是在外面说得不好的话还容易得罪人，自己倒是无妨，就怕是让老张还被人看笑话。

  今天到这里来，觉得和韩夏夏相处得还可以，所以才会主动地问出来的。

  她也没有想到，韩夏夏居然会真的耐心给她解释起来。

  韩夏夏说道：“在那里的话，不管是取暖还是烧火做饭，都得用煤，但每年呢，每家每户给的煤都是有限的，就像是我们家吧，我爸妈每个人都是几十斤，我呢，那会儿还是个孩子，只能得到一半，这算下来的话，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

  吴欣欣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的确是不够了。

  主要是这吃饭每天都要吃的，所以每天都要用煤。

  只怕很多家庭，还没有到年底呢，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尤其是冬天的时候，家里是特别冷的，不烧煤的话，基本上都过不了，”韩夏夏说到这里，也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那会儿家里没有煤炭了，白天的时候也都不敢烧。

  这样晚上至少还能熬得过，她放学都不愿意回家，一回家进了屋子，比在外面走着的时候都要冷呢，她每次就坐在床上，把被子整个都裹在身上。

  为的就是让自己还暖和点。

  尤其是那握着笔的手，冻得都没有知觉了。

  最冷的时候，连钢笔里的墨水都被冻着。

  韩夏夏也是吃过苦的，所以也能理解吴欣欣所说的那些。

  可能这就是感同身受吧。

  “小时候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学校，因为学校那边暖和，教室里都是集中供暖的，放了学都舍不得离开，”韩夏夏说起小时候的事情，也都历历在目。

  不过，她好在是那个时候还被韩振文他们给收养了，养父母是把家里所有的好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韩夏夏说，她不在家里的时候，父母都不舍得烧煤的，那炕上都是冰凉的。

  只有她回去了，家里人才会烧上。

  “晚上睡觉前，我爸妈就会去我的炕上摸一摸，确定暖和了，他们才会安心去睡觉，我爸呢，半夜起来的时候还要再去看看煤是否烧完了，”说到这些，她都怕自己的眼泪还流出来，这不说不知道，一说才发现，他们两人对自己真的是掏心掏肺了。

  要是待在二房的家里，留在这乡下的话，一年到头或许都不会见着他们烧煤的，就更别提还为她烧了，那是梦里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韩夏夏挤出笑容来，“小时候我爸妈对我太好了，现在我既然都有那个能力了，我肯定也会加倍地对他们好的，多买点票回去，至少他们在用煤的时候，也不会没有票了，也能过一个暖冬。”

  她想到父亲的那双腿，自己走路都不方便呢，那会儿为了她，还每天都要起夜那么多次，实在是太难得了。

  吴欣欣听到她说买票是给自己的父母，还直接说道：“这怕是不合适吧，你和江里长不是才结婚吗？两个人的生活都还没有过起来呢，你现在就给自己娘家买东西，你不怕他还会不高兴？”

  听到吴欣欣这话，韩夏夏还有些不高兴了。

  见她刚才还是面带笑容的呢，瞬间就阴沉着脸，吴欣欣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赶紧解释着，“夏夏你也不要误会，实在是在这家属院，我还从来都没有见到有人这样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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