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看到传音符消散，有一瞬间的怔愣。

  “擦擦？”徐泊远主动伸出袖子给玉儿。

  “我难道哭的很丑吗？”玉儿抬手抹了抹眼角。

  “嗯，我才发现，原来仙女哭也会有鼻涕。”徐泊远都快笑出来了。

  玉儿抬手一摸，手上黏糊糊的，又听到徐泊远说的，又气出了一个鼻涕泡，鼻涕泡下一秒在她眼前炸开。

  玉儿的心情也随着那个鼻涕泡彻底炸了，徐泊远也在一瞬间笑出了声。听到笑声，玉儿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笑，笑，让你笑，还笑得这么开心。”玉儿抬手拍在徐泊远的胸口，又拽过他的胳膊来，直接把自己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往他胳膊上蹭。

  徐泊远看着玉儿耍无赖的样子，更是控制不住。

  后来是看到玉儿的眼睛已经要吃人了，才清了两声嗓子，勉强把自己涌上来的笑声给压了下去。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

  过了那段很短，但情绪剧烈起伏的时间，玉儿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想哭了，也不觉得难过憋屈了。

  只剩下了开心和感动！

  “果然还是爹爹娘亲最爱我最疼我最懂我，我一辈子都只做他们的小狐狸崽子。”

  玉儿扬了扬小下巴，很骄傲！

  “爹娘是这个世界上，忽略一切代价，发自内心去爱你的人，更何况，他们比所有人都更了解你的喜乐悲欢，你当然应该觉得骄傲！”

  徐泊远一点都不反对玉儿说的话。他六亲缘浅，出生没多久，就被扔在路边上，被师傅捡了回来。

  虽然没有娘，但是夸张点说，师傅加师兄是给了他四份父爱，三份手足情。

  他从来都很满足，也很知足。

  “徐泊远，我突然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我要是知道，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觉得，爹娘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儿女成婚啊？”

  徐泊远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嘴巴微张又闭上，一时间有点语塞。而后又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你爹娘催你了？”

  “才不是，我大概是在快百岁的时候，我娘给我讲了她和我爹的故事，他们一直夫妻和合，过得很幸福，但是他们说了，对我没有要求。当然后来是，想有要求，也没办法。”

  徐泊远眼睛里露出了好奇的光芒。

  玉儿呵了一声，“我娘以为，我百岁褪狐皮，成人形，怎么着应该是个十五六的大姑娘，没想到是个五六岁的奶娃娃。我娘表示，当时说了一堆，有点浪费感情。”

  徐泊远捂住嘴，笑意还是从眼角泄露了出来。

  玉儿一摊手表示，谁也没想到会在这个环节上出问题啊。

  “言归正传，是最近这些年，我在长安看到了好多形形色色的人成婚。而这场婚姻的开始，大多是，父母开始提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这套理论。”

  玉儿说起自己会想到这个问题的原因。

  徐泊远则点点头，指了指耳朵，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大了，就应该成婚，这个理由好像不是太站得住脚，而且我不喜欢“应该”这个词。婚姻的目的不应该是幸福吗？”

  玉儿说到这里，眉头紧锁。

  “这个时候，我就既喜欢大唐，又不喜欢大唐。大唐律法尊重事实婚姻，即使双方父母不同意。可大唐律法，又强调尊长对卑弱的主婚权，违反长辈意志者，杖一百。”

  其实玉儿在这方面的想法，还是上一世的观念，再加上这一世，不是凡人，爹娘更不催婚，所以才更为那些女孩们唏嘘。

  “玉儿，你不应该用自己的角度看这件事。你我不是凡人，已超脱世俗，自然是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徐泊远也不为玉儿说的话感到奇怪。

  “可他们没有啊！大唐兴盛，上层贵族的郎君娘子或许还有为自己寻找幸福，或者直白点说，是找乐子的权利。底层的平民百姓，他们需要成婚，养家糊口，生儿育女。连最基本温饱都保证不了的人，是没有权利说幸福两个字的。”

  玉儿突然反应过来，没错呀，不论前世今生，自己都在一个最起码不愁吃喝的生活状态。

  所以说出来的话，就有一些何不食肉糜了。

  “是我欠考虑了。”

  “不是，你也是同情她们，男子娶亲与女子嫁人，总归是不一样的。虽说大唐贞节之风并不兴盛，女子可再嫁，甚至于三嫁也是有的，但女儿家别爹娘，再进一家，其中不易，岂是外人可知的。”

  徐泊远言辞恳切，字字句句出自肺腑。

  “徐泊远，听完你刚才那些话，我觉得你更好看一点了。”

  玉儿竖起大拇指，表示自己的称赞。

  “多谢夸奖。”

  徐泊远也抬手向玉儿作揖。

  “所以呀，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守着我爹爹娘亲。”

  “我在你这话里，听出了拒绝的意思，刚才还觉得我好看，现在就这样，可真让人伤心呀！”

  徐泊远装作伤心，抬头倾斜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而后重重叹了口气。

  这会儿轮到玉儿哈哈大笑了。

  “只是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女子也能够有为自己做主的权利。”

  “同样，爹娘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你也应该相信，天底下的父母都是想为自己的儿女寻一位可以相互依靠支撑的郎君或者娘子，携手共度一生。”

  “可是，没有人会比父母做得更好了。我爹爹娘亲暂且不说，我遇到得韩家娘子……”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屋顶上，头顶是月光，身后是影成双。

  你一言，我一语，一直聊到东方既白。

  看到观里的小道士们，揉着眼睛起床，出来做早课和练晨功。

  玉儿还兴致勃勃的站在房顶上给他们打招呼呢！

  其中一个四五岁的小道童，听见声音仰着脖往上瞧，发现看见，连着往后退了几步，重心不稳，啪叽坐了一个屁股蹲。

  玉儿看到了，赶紧跳下来，双手掐着腋下，给抱起来了。

  “真乖哦，还不哭。”玉儿给他拍拍屁股上的土，“去吧，去上晨课吧。”

  “这么小，也要去上课，能听懂吗？”玉儿看着，那个觉得害羞，还时不时往后偷看一眼小家伙。

  “培养习惯而已，上课睡着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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