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晓处理完蛟龙山的事情，与白虎大妖在梧桐山中弯弯绕绕、走走停停。

再回到竹楼小院时，已经是一个月后。

“二虎子下山了，谁照顾山主？”

白虎大妖化成幼虎模样，在井晓的竹榻前打滚撒娇求抚摸。

井晓笑着摇头：“你不是小老虎了，别装可爱。我当然可以照顾自己。”

“不如让二虎子跟以前一样，每天往返。”

小白虎的下巴垫在井晓的膝盖上，喉咙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每季度回来一次。”

井晓抚摸毛茸茸的虎头，捏捏他的圆耳朵，“我也需要闭关修炼，不想被打扰。有急事的话，可以用玄光镜联系我。”

“那琮苍殿下呢？”

白虎大妖承认，他嫉妒那个能待在山主身边的天界太子了。

他和辛彦被指使的满世界乱跑，琮苍太子反而天天守着山主，好气哦！

井晓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小老虎的前额：“等他回来，让他也下山跟赵夫子读书。”

陆寅君将竹楼小院内外彻底收拾一遍，然后扛着送给赵夫子的束脩，一步三回头地下山了。

“嗷呜！”

“去吧。”

井晓送走最后一个喜欢耍赖的小麻烦，拍拍小手，抖开毛球毯，往竹榻上一躺。

她终于可以安安静静，不受打扰地睡上一觉。

躺下，翻身，再翻身……翻来覆去地翻。

星光渐弱，晨光斜射，照在竹楼尖顶。

小姑娘掀开毛球毯，坐起来默默叹了口气：“肯定是因为竹添水，咚哒咚哒的，太吵了。”

清甜的嗓音在空寂的院子里回荡，井晓好似听见回音。

“他们都在干什么呢？”

井晓打开玄光镜，闪现出沱江水神青卯龙君的身影，好像一尊望夫石，痴痴地盯着裂谷的缝隙。

井晓喃喃：“两个月了，琮苍殿下还没出来？”

青卯龙君莫名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龙目微闪朝四周观望。

“本君沱江水神青卯，何方高人在此窥探？”

井晓咧咧嘴角，转换玄光镜。

她可不想被青卯缠上，张帝君再怎么不得人心，青卯与他都有契约，平时有点小心思，但绝不可能背叛。

这也是井晓不管与人约定什么事，都会签订契约的原因，比人间白纸黑字的合同更有效。

有天道结契的约束力，可谓上不欺天，下不愧己。

有违誓言，天诛地灭，心魔丛生，永堕轮回。

青卯龙君等了半晌，未得到回应，不由得甩了甩龙须，天机混沌完全推算不到因果。

他转念一想，此地挨着玉昆山脉，也许是昆仑山里的仙人神念扫过。因为他并没有感应到恶意。

于是便不再多想，继续等着琮苍太子出关。

……

玄光镜转到东北，林海雪原。

小海腴回到出生地，重新被种回土里。

井晓指着玄光镜中出现的妖类一只一只数过去。

“好家伙，这位胡三太奶奶下血本了，竟然同时派九只小妖看守。不过看着有什么用？小海腴不可能这么快醒过来，只要不醒过来，每年最多生出一颗顶珠，看你们怎么分配。”

小姑娘非常解气地自言自语。

拿她当傻子糊弄，就得付出代价，她可不是好惹的。

忽然，井晓心念一动，玄光镜的影像转到江南。

天一书院代山长沈益民，将手中书信重重地拍在书案上。

“自己看。宗文，这就是你做事思虑不周的代价。”

长身玉立容貌俊挺的沈宗文，原本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伸手拿起书信快速浏览，蓦地脸色大变：“怎么会，凭什么？”

书信上写着：陛下闻之大怒，黜落江南天一书院学子今科进士一十九人，永不叙用。

“爷爷，这与师兄们何干，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现在就去京城陈情。”

沈宗文转身疾步向外走。

“拦住他。”沈益民痛心疾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门外的侍从，“你还嫌不够乱吗？长公主如何，也是你能编排的。文人无德，福祸自招。”

门外都是先天高手沈山亲自教导出来，护卫家中亲眷安全的侍从，自是武功不俗。

沈宗文与对方过招，以快打快数十个回合。无论如何都破不了对方的阻拦，又不能真的下死手，转身跳出战圈，一甩袖子回到书房。

“爷爷，明明是夏氏欺人太甚。”

“你知道什么，如何欺人太甚？”

沈益民恨铁不成钢地道。

他知道孙子性情冲动，想把他拘在身边好好打磨一下性子。结果好像适得其反，让这孩子越来越叛逆。

哎哟，沈益民用掌心按揉着膻中穴，真是气死他了。

——

井晓盯着玄光镜中的光影，听着沈家的爷孙两人，从说教到吵架，最后不欢而散。

沈益民将沈氏与长临长公主之间的恩怨一一讲述清楚，希望长孙能够理解沈家韬光养晦苦心。

结果在沈宗文眼中就是父辈们没有骨气，明明是三大书院之首，竟然要受皇族的欺辱，还被其他两家书院嘲笑。如今连书院的学子，都要被黜落功名。

“爷爷，再这样下去，还有谁敢来书院求学？”

沈益民气恼：“他们落得这个下场，是谁挑起的事端？还不都是拜你所赐。夏氏皇族需要书院的人才，这些年只是不用沈氏族人，也从未对书院招收学子有过限制。对书院学子更是一视同仁。”

沈宗文完全听不进任何劝诫，回道：“沈氏族人不能入朝为官，就不是欺辱吗？”

“天一书院已是天下三大书院之首，如果满朝皆是沈氏子弟。你要是夏氏皇族，你会怎么想，是不是也要问问，沈氏邀名还想揽权，到底想干什么？”

沈益民痛心道，“藏拙、避世、韬光养晦……我都白教你了。”

沈宗文再次拂袖而去。

这次沈益民没有再让人拦截，而是吩咐禁足，不许沈宗文出府。

估计这两天京城就会有消息传来。

他是真怕这孙子，一出门就让学院的学子们打死了。

——

井晓看着玄光镜顿感无趣。

你们倒是打起来呀，或者沈益民你打孙子一顿呢，结果就这？

一个给书院带来灭顶之灾的人，只是罚个禁足。都说惯子如杀子，这当爷爷对孙子溺爱也是没谁了。

不过井晓理解了，为什么沈家的小辈都会走偏。

沈山练武练成了先天高手，沈宗文偏执叛逆，爱用下三滥的手段。

这叫什么？

黄鼠狼下豆杵子，一代不如一代？

夏忠帝没有对沈家动手，估计只是忌惮沈家有个年富力强的先天高手沈山。

但凡这位高手出点什么意外，沈家分分钟要被清算。

想到沈山，井晓捏诀，玄光镜光影追踪。

虞家山城。

沈山大马金刀往那一坐，顶着虞家几位长老和众多小辈的视线压力，直言：“沈某此来，只想与虞策兄长一战，挑战止戈楼第七层。”

虞韶手捋胡须，开口道：“沈公子应当知道，京城武林大会，虞氏族长与少主尚未归家。若不嫌弃，不如先在虞家住下。我做主，沈公子可以进入止戈楼，五楼以下都对公子开放。等族长和少主归来，比武之事再行定夺，如何？”

沈山凝眉：“策兄长是没回来，还是不想与沈某一战？”

他计算过日期，武林大会上个月就结束了，虞家族长和少主竟然还不归家？待在京城干什么？

“确实未归，虞家上下也是翘首以盼。沈公子千里奔波，不如在虞家先休息几日，自然知道吾等没必要诓骗于你。”虞韶沉稳道，“江明，给沈公子安排住处。”

虞江明抱拳：“是，韶长老，已经安排好了。沈公子请！”

沈山利落起身，抱拳道：“好，那便麻烦了。沈某今日便能进止戈楼吗？”

虞韶笑道：“让江明陪着沈公子。虞氏乃江湖人家，没有那么多规矩。”

管家虞钱急匆匆来到庭中，看着沈山离去的背影，朝虞韶低声道：“韶长老，虞陵桥那边来了一伙人。看装束像是东南铁义军的人。”

“铁义军，”虞韶皱眉，“来了多少人？”

“不低于一千。铁义军的一名小将曾在虞氏学武，此次是带人来投奔。”

“什么？”

厅内的几名长老尽皆愕然。

他们虞家可没有造反的打算，接纳铁义军的人算怎么回事？

……

井晓掐指推算，虞晗和虞策这对父子，还真是一刻不得闲。一个到兰陵找象山书院谈条件，一个去了东南的弥安镇。

而瑞宣却是跟着虞策去了弥安镇。

井晓眼神幽深，他们难道想趁铁义军内乱搞事情？或者铁义军内乱，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哎呀，井晓都要鼓掌了，这场大戏真是越来越精彩。

不知道虞家人会做何选择？

——

玄光镜再转，展现海外嘉岩岛的忙碌景象。

黝黑的汉子易罡正在指挥兵丁，将武器和补给装船，挨个船舱检查有无疏漏。

此处码头为军事之用，商贸另有商用码头。

所以尽管海军频繁调度，也并未影响海上来往商船靠岸。

只有些谨慎的商家发现，嘉岩岛的气氛似乎不同寻常，兵丁巡逻全副武装不说，巡逻的密度似乎有些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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