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香辣鸭就做好了，青菜也炒好了。

  农夫端上桌，又拿来筷子，递给他们。

  “我马上洗了锅，炖点饭。”农夫把手往身上揩。

  “米炖在你也来吃鸭子。”

  郑闺美吃了一块鸭肉，“很嫩很辣，好吃。”

  农夫把米倒在了锅里，给灶内加了几根木柴，就上了桌。

  “你的娘子呢？”

  “别提了，她跟村里的一个浪荡子跑了。”农夫一脸苦涩。

  “你的孩子呢？”

  “唉，前年，孩子在泥塘里玩，陷进去死了。”农夫鼻子一酸，差点流了泪。

  “我看你独门独户，没和村里人住在一起？”

  “我家道不兴，被人笑话，自己搬出来了。我用手里的一点积蓄，找刘财主买了三亩地，自己能生活下去就行了。”农夫叹了口气，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看你也没多大年纪罢？”

  “三十多岁了，我也不想再找续弦了，只要没有盗匪来我们村子，日子过得也舒服。”农夫吃了一块鸭肉，辣得直叫唤。

  “你好像很怕辣？”

  “有点怕辣，但又想吃，平日里，我只在煎鱼的时候，放一根辣椒，至于素菜，是不放的。”农夫说完，起身去看锅里的米饭。

  郑母吃着青菜，似乎胃口很好，把一盘青菜吃光了。

  “米饭还焖一会儿就好了。”农夫拿了一个枣木锅盖，盖在了铁锅上。

  “你的鸭子生的蛋，都是卖了么？”柳青隐冷不丁地问。

  “对，就是挑着两篓子鸭蛋，翻过那座山，抄近路，去淇州城里卖了。”农夫拿了两个酒杯，倒了两杯酒，端给柳青隐一杯。

  柳青隐端着酒杯，喝了一口酒，“既然你熟悉路，带我上去，如何？当然会多给你银子的。”

  农夫哈哈笑了，“你喝了这杯酒，我就带你们上山！”

  “好，一言为定。”

  柳青隐仰起头，把酒杯里的酒喝光了。

  但这酒下去，喉咙感到辣，头也很昏。

  “你、你这酒……”他还没说完话，“扑通”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眼看鸭肉是吃不完了。

  郑闺美只好和农夫分而食之。

  幸好肉块上的骨头比肉要多，不可能吃饱。

  接着，农夫、郑闺美、郑母各吃了一碗米饭。

  那才是正宗的锅巴饭，吃到口里嘎嘎香。

  ……

  三人吃完后，坐在门口唠嗑。

  一直到一个时辰后，柳青隐才醒来，“这酒真上头啊，我醉了。”

  农夫听了大笑。

  农夫和柳青隐骑一匹马。

  郑闺美和她母亲骑一匹马。

  四人走在田间小道上。

  走了三里路，终于来到了山下。

  农夫自然是轻车熟路，走在山石上，“牵着马，跟着我走。我走的路很稳当，不必担心摔下去。”

  三人跟在农夫的身后。

  “我去年在山上打死过一只老虎。”农夫回头一笑。

  郑闺美一惊，“打死了老虎，真厉害。”

  “刚才喝的酒，就是用虎骨泡的。”

  “难怪酒劲大，原来是这样。”柳青隐恍然大悟。

  “村里人都和我很疏远，我也没告诉他们。他们胆子小得很，根本不敢上山。他们知道我多次上山，还在背后说我是一个疯子。但我不怕他们说……”

  四人走上山顶后，都很累，就坐在石头上歇息。

  郑母看到脚边长着野果，想去扯几个吃吃，没想到竟然头重脚轻，一头栽了下去。

  郑闺美急忙跑下山。

  但母亲的身体还在山石间滚动、摔打。

  郑闺美大叫，“娘，抓住树。”

  郑母似乎听到了，便抓住手边的一根小树。

  这才停了下来。

  郑闺美跑过去一看，母亲已经遍体鳞伤，头上也破了一个洞，正流着血。

  农夫、柳青隐牵着马赶过来，见这个样子，也愕然了。

  郑闺美撕下裙摆上的一块布，用布包住母亲的头。

  “娘，我们说好一起去南方的，您却摔伤了……呜呜……”她抱住母亲，泪水横流。

  “我不行了……就把我埋在这里罢……”郑母说完，嘴角流出了血。

  她的头上的洞里还有血涌出。

  农夫跺着脚，“可惜我也不会找草药，这可怎么办啊？”

  郑母在他们的凝视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郑闺美把母亲抱得更紧了，哭得撕心裂肺。

  郑母渐渐在她的怀中僵硬了。

  山上石头多，也不好挖坑。

  郑闺美流着泪，和柳青隐把母亲扶到了马上。

  此时，农夫告辞了。

  柳青隐从袖子里拿了二两银子，给了他。

  农夫拱手道：“你们一路保重，沿着下面这条路，可以走到山下。”说完，他往山上爬去。

  郑闺美扶着母亲的尸体，走下山。

  而柳青隐牵着一匹马走在她的身后。

  离山底还有五百多米的时候，从林子里传来一阵狂猛的呼啸声，“嗷嗷”，似乎是老虎的叫声。

  两人一阵紧张。

  接着，有一阵山风吹来，树木开始摇晃。

  “我们要不要躲起来？”

  郑闺美站住看着左右。

  “先躲起来罢，老虎来了，我和你可没法子杀它！”柳青隐用眼睛四处找洞穴。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被野草遮住的洞口。

  “到那边去。”他牵着马，急忙走到洞口前。

  郑闺美也牵马过来了。

  两人把郑母的尸体抬到洞内，出来后把马绳系到了树上。

  “嗷嗷”的呼啸声越来越近了。

  “马进不去，算了，我们进去躲躲罢。”郑闺美快步走进了洞。

  柳青隐走到洞里，又把内面的几块大石头挪到洞口，只露出一条缝隙。

  这样子，老虎就进不来了。

  “嗷嗷”！

  一只白额吊睛老虎跳到马的面前，咬死了一匹马。

  另外一匹马吓得瘫倒在地，“哟哟”叫着。

  郑闺美把脑袋凑近洞口，看到老虎咬开了马的肚子，啃着肉，满嘴是血。

  老虎一边吃，口里还“嗷嗷”叫着。

  忽然，老虎的目光碰到了她的目光，走过来，在洞口嗅嗅，又坐到马的跟前啃着大腿。

  “还迟一点，我们也许被老虎咬死了。”柳青隐的双手发颤。

  “看来农夫说的没错，山上真有老虎！”郑闺美不想看老虎了，靠在了洞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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