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南宫翊，见过...”

  “白夜。”

  白夜扶起南宫翊的身体，让他靠坐在床上。

  “风国缺少顶尖战力，所以风王下旨让那些宗门之人迎战妖族。”

  只是白夜说到这里，脸上露出讥讽的笑意。

  “只是他们畏惧生死，只愿意做那高高在上的仙人。”

  “呵呵。”

  南宫翊闻言脸上不由的露出苦笑。

  “行了，既然你醒了，我也该走了。”

  “白兄，这是要去哪？”

  “魔渊不存，妖族尽灭，天下太平了，也是清算的时间了。”

  “宗门？”

  “对，享受万民供奉，却不能庇护万民，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南宫翊看着白夜离去的背影，沉默许久。

  ......

  “有人在吗？”

  “主将，清风在的。”

  “带我出去看看好吗？”

  ......

  有风吹过满城的魂幡，又卷起漫天的纸钱。

  一道瘦弱的身影，倔强的拒绝了别人的帮忙，吃力的拉着板车。

  “主将！”

  南宫翊闻言，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久久未起。

  看着那瘦弱的身影拉着棺椁，轻轻的汇入人流，以新任的守将高举引魂幡为首，去往那城外十里的葬地。

  抚远，那趴靠在门前的枯槁老人，那看向南宫翊的眼睛，早是泪流不止。

  一战催落满城泪，再无良人带笑颜。

  ......

  “清风啊，送我回去吧。”

  ......

  南宫翊也走了，他拉着板车，上面摆放着几个灰坛。

  他去了一个叫做安村的地方，在小河旁起了几个小小的坟莹。

  如今南宫翊生机已被吞噬太多，他看向不远处，葬着坚守拒渊关百万人众的地方，视线浑噩。

  ......

  阿暖来了，他拉着板车，上面躺着老武师，还有几坛女儿红。

  “青山说，要请主将喝的。”

  阿暖说到山青的时候，声音多是颤意。

  “舅舅也非要来，说院里太空了，他害怕。”

  老武师用力的抬着头，对着南宫翊咧嘴直笑：“当初守城的时候，抚远都被吃空了，现在我得找你这主将吃回来。”

  “好！”

  南宫翊看着老武师的脸，笑着笑着，就已是泪流满面。

  阿暖走了。

  战争结束后，一家驻扎在拒渊关附近的宗门长老遇到了阿暖，她找到了老武师说阿暖在阵道一行资质很好。

  老武师劝说了很久。

  走的时候，阿暖给王恨磕了头。

  “主将，舅舅就拜托你了，青山常说读了万卷书，却没有行万里路，我想带着他去看看。”

  她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那是赵青山留给她的东西。

  东西很少，连少女小小的包裹都未能装满。

  但又很重，那些东西承载了少女阿暖的一生。

  ......

  草屋外又多了一个看月亮的人。

  老武师不喜欢看月亮，但青山喜欢。

  “我外甥是不是很厉害？”

  “是啊！”

  南宫翊喝了口酒，又呛的闷咳，但还是喝了下去。

  “你呀，酒要学着慢些品。”

  老武师顿了顿：“这是我外甥告诉我的，说喝酒要品，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说话都软趴趴的，要是我还能站着，一脚踹他一个跟头。”

  南宫翊闻言，看着月亮的眼睛已经是神色恍惚。

  好像有那书生打扮的人站在月亮之上，执刀遥拜。

  “主将？”

  “叫我翊就好，我已经不是主将了。”

  “那翊，你为什么也喜欢看月亮？”

  “因为李喻告诉我说明月很好看啊。”

  “啊？”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欺负我没有读过书不是？这是在说月亮吗？”

  南宫翊转头看向老武师，神色很是认真。

  “我说的就是明月啊，我看到了，她就在那里，还牵着一个小小的人。”

  老武师闻言沉默，李家大女，明月，带着拒渊关幼子出逃，遇到妖兽伏击，最终身死。

  老武师醉了，醉的很厉害。

  他不停的嚷嚷着阿暖不让他喝酒，还说是为了他好。

  又说到他外甥也是个怕老婆的怂货，就站在一旁看着，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从小研习武技，打磨身体，竟然说我身体不好！不可饮酒！”

  “翊！看我给你打一套！”

  老武师大喊大叫。

  “咦？我腿呢？我腿怎么不见了？”

  南宫翊也醉了，围着老武师转了一圈又一圈。

  “在我这呢！在我这呢！你看！四条腿！”

  “那还不快把腿还我？你要那么多的腿有何用？”

  ......

  清风来了，来的时候带着田家幼女。

  刚巧看到南宫翊正趴在老武师的身上酣睡。

  田家幼女的笑声，惊醒了南宫翊。

  看着穿着小小虎头鞋的姑娘，南宫翊一时间恍惚不已，呆立不动。

  老武师一把推开南宫翊，逗得小姑娘笑的更加开怀。

  南宫翊踉跄着带着小姑娘进屋，去给她拿吃的。

  清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对着老武师轻轻一拜。

  老武师神色黯然的摆了摆手。

  清风告诉南宫翊，小姑娘叫做无忧，田家幼女，是自己的未婚妻，等她长大了就成婚。

  南宫翊雾眼朦胧，静静的看着穿着虎头鞋，嘴里满满塞着食物的小姑娘。

  清风想要留下两名仆从，却被南宫翊拒绝。

  临走的时候，小姑娘轻笑着对两人招呼着。

  “清风啊，好好待她，莫要她受了委屈。”

  “清风知道的。”

  南宫翊回到屋内，没一会儿，屋里便隐隐传出沉闷的哭声。

  “清风哥哥，他怎么哭了？”

  “大概是看到你，太过开心了吧。”

  “清风哥哥骗人！不知羞！阿母说开心是笑的，伤心才是哭的！”

  “哼！”

  ......

  小孩子的羞恼，如那拂过细柳的春风，眨眼就不见了。

  小姑娘轻跳着抓住了清风的手，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很远很远。

  ......

  自清风两人来了之后，南宫翊沉闷了多日，老武师只是静静的躺着。

  只是酒越喝越多。

  “武?咱们要不要去拒渊关看看？”

  南宫翊提着酒壶，轻声问道。

  老武师看着他那不安又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也好，不知抚远现在什么样子，是该回去看看。”

  “那好，我去收拾一番，你也别喝了，喝酒对身子不好，阿暖会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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