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输了！”冥老不满的抱怨，“不行，再来一局！”

  龙莫道张口刚想提起正事又被冥老打断：“快快快，再同老夫来一局。”

  小紫玄看不下去了：“你这个老家伙啥意思，叫我们上船就啷个一直下棋来咧？”

  冥老却笑道：“你们这俩人，带着上古燮鸟不就是要去极炎赤冥么，多大点事，陪老夫下棋，棋下完自然就到了。”

  没想到冥老竟能一下感知到林曜的存在并认出他是上古燮鸟。龙莫道心下有些意外，毕竟在天杭宗，即便是纪少然也没发现龙莫道带回来这奄奄一息的生物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破封而出的林曜。看来冥老的见闻境界远在纪少然之上。

  “那这上古燮鸟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龙莫道问道。

  在《予星》一本中虽有提起过燮鸟，但仅只有只言片语的介绍，详细的内容应该是在另外两本手札中记载，但是龙莫道还没来的及翻阅。而这样的存在也是极少人知晓。

  “燮鸟啊……”冥老似乎是上了年纪总是记不大清，想了片刻继续道，“燮鸟一族本应在数万年前就与远古神一同灭绝。但这林曜是燮鸟一族唯一幸存下来的，却也是丢了半条命，因此这林曜只能在三冥地中才能维系他剩下半条性命。可千年前不知怎的，脑子抽了一般，死活要飞出去，这一出去就再没回来过，我寻思他应该死外头了，没想到今天你会把他带来。”

  “更没想到而今外面的人还能有认得上古燮鸟，并知道他需要来这极炎赤冥疗伤。毕竟在当年诸神一役中，陨落的可不仅只有那些上古神和他们的神兽们，更有当年数不尽的佼佼者，因此能亲眼目睹并记载这些详闻的，应当是一个人都没有。你能来这，真不简单呐。”

  冥老说到这时，龙莫道就想到当初让他来极炎赤冥的天罡楼楼主。天罡楼究竟得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才能知道这么多奇谈怪论？而能够掌控整个天罡楼的人，又得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龙莫道本想问些其他，转念想到冥老开局和下棋的过程中的有些习惯与他是极为相似的，甚至在很多下子的地方与他思路极为贴合，但又好像半生不熟，就像是只学到了一半没学通透。

  于是没忍住落下一子问道：“我们可曾见过？”

  “这世间所有死物，老夫都是见过的。就比如你身边那小兄弟。”冥老拿起一黑子落在棋盘上，“老夫一共就见过他……”

  冥老确实是在回想，但确实也没想到什么：“有些记不清了，似乎就见过几次。”

  冥老继续说着：“而你，我们也见过，不过也是很久远了，老夫都有些忘记了。”

  冥老突然放空像是在追忆，恍然间又醒了过来，想到这局轮到他了，急忙落下一子。

  龙莫道却陷入了沉思。他过去二十年间都生活在凡间，每个时间段发生什么他都记得，是不可能会与冥老见过的，难道他也失忆了？还是说冥老是遇到与他很相似的人所以才认错了？

  也许冥老见到的是龙青枫死后的亡灵吧。龙莫道这样想。

  但他却忘记当年的龙青枫已经魂飞魄散，是这世间唯一一个无法转世无法重生无法渡冥河的人，冥老更不可能见过他的亡灵。

  “自从你们离开后就没人再陪老夫下棋了，三界中那些匹夫实在都不够看的。老夫守在这冥河边等你们再来都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盼来一个能陪老夫下棋的。”冥老叹气，“只是你们似乎也都不大记得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你们过往，都被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啊。”

  冥老话落，小舟突然顿了一下，龙莫道这才回神，发现他们已经到岸。

  然而这盘棋还不曾有个结果。

  “你们先去吧，老夫会等你们。你们需要将他带到那最高的峭壁之上，那里是他的家。”

  龙莫道起身拱手弯腰：“多谢冥老了。”

  说着他便下了船，小紫玄紧跟而上，冥老看他俩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从前总是见你们三人结伴而行，却没想到这第一个离开的人竟会是你……”

  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龙莫道回头看向冥老，却见冥老依旧坐在船上，埋头研究着那盘棋。

  “怎么了？”小紫玄问道。

  “没事。”龙莫道收回目光，边走边说，“我只是在想冥老刚刚说的那些话。”

  小紫玄轻哼：“他不过是守在河边好几千载的歌老头儿，虽然确实挺厉害，但说的话指不定就是在诓你咧，你还想那么多作甚。等我们将这只鸡送回他该回的地方，离开了这里，说不定就再也不用见到他了。”

  知晓眼前这个小嘴不停的小紫玄与闷葫芦会是同一个人，龙莫道颇感不习惯。人在对第一眼见到的事物最容易形成刻板印象，因此他对紫玄的印象一直是沉默寡言的，而眼前这个小男孩却活泼得出乎他的意料。

  “但愿是我多虑吧，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龙莫道环顾四周，这里地形复杂，有茂盛丛林，有涓涓细流，他们此刻地处平缓，但空气燥热得很，这还没走出两步便已是大汗淋漓。

  真不愧是极炎赤冥，名副其实。

  只是不同于龙莫道刚来的冥河地带，这里没有鬼哭狼嚎，安静的出奇。

  “那里是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小紫玄指了指东边，那里一座峭壁耸入云霄，即便这远远看过去也没能看到顶峰。

  在那座峭壁下是一片较为茂密的森林

  龙莫道眯了眯眼：“去看看。”

  但这段路比龙莫道想象中的远得多，甚至越走越不对劲。那片森林明明就在眼前，可走了半晌也没感觉到距离上发生太大变化。

  就连小紫玄都有些走不动了，微喘着气。龙莫道皱着眉头，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将腰间的铜币解下三枚，放在手心摇晃。

  “乾为天，天风媚，天山遁，天地否，风地观，山地剥，火地晋，火天大有；兑为泽，泽水困，泽地萃，泽山咸，水山蹇，地山谦，雷山小过，雷泽归妹；离为火，火山旅，火风鼎，火水未济，山水蒙，风水涣，天水讼，天火同人……”

  “你这是做什么？”小紫玄不明所以，凑上去看龙莫道摊开手心中的三枚铜币却还是没看明白。

  龙莫道看着手中的铜币，像是顿悟到了什么，拉起紫玄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跟上我。”龙莫道每跑出一段距离，就会停下来继续摇着手中的铜币，并不断改变脚下的线路。

  这样跑了相当一段距离，小紫玄看到龙莫道的额角流淌的汗水——实际上龙莫道的袖口也都被汗水浸湿，更不必说身上了。

  小紫玄并没有瞧出四周的环境的变化，看到龙莫道随时可能会倒下的样子，刚想说实在不行就歇会时，四周的环境如同镜面一样突然破碎。

  只听几声凄厉的惨叫，他看到空中有些许黑烟散去，再看龙莫道仍是大汗淋漓粗喘着气，面前却还是那片森林，距离一点也没变化。

  “走吧。”龙莫道睁开眼，长呼一口气，将铜币收起，刚往前迈开一步，只觉得眼前一阵天花乱坠，人便瘫软在地。

  “喂！”小紫玄大惊，冲上前将龙莫道扶住，此前龙莫道一直背对着小紫玄在前面领路，这下他才看见龙莫道的脸色十分不妙，就连嘴唇都苍白干裂。

  “你没事吧？”小紫玄只是觉得有些气喘，但不至于脱力，因此没想到龙莫道的体质竟然与他相差如此之多。

  这并不能怪龙莫道。他的体质与普通人相比已经是上佳，只是仙界中的环境与凡界大不相同，也在无形之中影响了他自身的行动能力。

  龙莫道无力地摇了摇头，示意小紫玄帮自己将布袋中的水囊取出。

  小紫玄领会，将水囊取出后递到龙莫道的嘴边帮其灌下去。

  直至水囊水空，龙莫道才舒缓吐出一口气，但他的体力并没有因此得到大幅度好转，还需要到阴凉的地方休息。

  “我们先去那处密林。迷障已破，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到那里了。”龙莫道的嗓音沙沙的，之后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便没再没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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