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吴舒桐跌跌撞撞走出门，碰巧遇到一个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弟子，他连忙抓住对方肩膀质问道：“谁死了？你知道谁死了吗？”

  叶予烟被抓得有些疼了，她紧蹙眉头不满道：“吴舒桐，你现在最好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再跟我说话！”

  吴舒桐这才后知后觉松开了对方的肩膀，往后退开两步，但默不作声，似乎是在等待叶予烟的回答。

  “月舒柔牺牲了。”叶予烟回答，她一指来时的路，“今日已经是第三日末，你要是想要见她，就赶紧去看看吧。”

  “你骗我。”吴舒桐声线发颤，可不等叶予烟反驳什么，他人已经跌跌撞撞快步朝祠堂方向行去。

  三天？

  吴舒桐只觉得自己脑子像是被什么重物砸中，从始至终都是昏昏沉沉，他不敢相信叶予烟的话，只想自己亲眼确认。

  众弟子在第一天时便已经默哀过了，因此在这第三天，祠堂中只有平日与月舒柔玩得要好的寥寥几人还在上香。

  吴舒桐撩开挡在他身前还在上香的几个小弟子，几近是癫狂地看着灵牌上的字，待看清“月舒柔”三字，他浑身一僵，不可置信伸出手想要触碰灵牌。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落在吴舒桐的脸颊上，这一掌打得结实，在场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

  “你还好意思过来？你凭什么过来？要不是因为你，舒柔怎么可能会出事？”

  那话明明就是在他耳边响起，但吴舒桐却什么都没有听清，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他看眼前的人和物都是一阵阵的天花乱坠。

  好像有很多人拉着一个女人，似乎都在劝说什么，那个女人面色神情痛苦愤怒，吴舒桐花了很久才认清那是月舒柔的姐姐月怀柔。

  “都别吵了！”一声怒斥覆盖了整座祠堂，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看向祠堂的大门，那里站着一大一小的紫色身影。

  “师父！师父！”吴舒桐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他恍惚的神志恢复了一丝清明，眼下他只想听也只相信天长乐的话，旁的他一句都不信。

  他踉跄跑到天长乐面前，余光扫到了一眼紫玄，但他并没有多想，着急忙慌地问道：“师父你告诉我，月师妹现在怎么样了？”

  天长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毕竟事实就是那般残酷。

  月怀柔和月舒柔两姐妹早些年身世凄惨，在没有任何背景下所持有美貌便是最大的原罪。后两姐妹相互扶持一同拜入剑门才能走到今天，无论原先门内对此存有如何非议，两姐妹也算是靠着自己的坚韧熬过来了。

  她们学习剑术，其目的是为了保护自身，本学到些一二要领便能下山。月怀柔心驰江湖，她所学剑术比月舒柔精湛，只希望自己能够下山拯救更多像自己曾经不幸的女孩子，但这期间吴舒桐与月舒柔暗生情愫，使得月舒柔更希望留在剑门中，能够日日以伴。

  因为吴舒桐经常下山，再回宗门时身上总是挂彩，因此后来的月舒柔将重心都放在了学习医术，并确实在这方面得到了较为不错的成绩。

  剑门上下都看得出他们对彼此的心思，但谁也没想到此番回来竟会是一死一伤的场面，且是众人亲眼所见吴舒桐亲手杀死的月舒柔。

  即便鸿羽等人有意对此事不提，但月舒柔死得蹊跷，而看归来时几人的态度，即使他们不说，大家心中也跟明镜儿似的了然于心。

  “舒桐，此番鬼村辛苦你了，你需要好好休息。”天长乐认为此刻的吴舒桐情绪过于激动，需要静心调息，并不适合听到月舒柔相关的消息，否则之后再练功就极有可能埋下走火入魔的种子。

  “我不信！”吴舒桐突然喊道。

  “你凭什么不信！如果不是因为舒柔突然去了，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剑门？！”月怀柔被众人拦着，她看到吴舒桐的那瞬间是气愤的，但此刻却是极为无助地跪坐在地恸哭不已。

  她们姐妹俩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什么苦什么难都一起扛过来了，却在一次短暂的分别再也见不到面。月舒柔是她唯一的亲人，现在这唯一的亲人都已不在，她现如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吴舒桐跪在天长乐面前，他喃喃道：“我不可能会杀了她……”

  “没什么不可能的。”龙青枫懒懒的声音突然响起，吴舒桐这才发觉在紫玄身后还站着一个白衣少年。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或者……他一直都在，只是自己一直都没发觉。

  龙青枫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了些泪花。他眨了眨眼继续道：“那老东西绘制出一道古老精妙的阵法，就是我都从所未见，为了‘炼化’你，你所受的苦恐怕难以想象，你能在失去理智前发出消息，已经实属难得了。失手杀人错不在你，当时的你连自己的理智都没有，还好你只是杀了一个，如果我和阿玄没出现，你可能还会把鸿羽小师兄杀掉也说不准……唔，极有可能全军覆没，去的五人一个都回不来。那老东西还特意把你身子强化过，你现在情绪这么失控，恐怕也是后遗症之一……”

  龙青枫说的很认真，说话时一点也没想避讳在场的人，也不知是否是有意为之。

  “那她的尸体呢……”吴舒桐好像没回过神，跪在地上呆愣地问道。

  “我带着月师妹的尸体离开鬼村时她便已经羽化消散了。”瑾浩被人搀扶着缓缓走了过来，他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层白布，在最近一段时间，他都不能再用他那双眼睛视物，否则极有可能永久失明。

  天长乐摇了摇头，他开口说道：“如枫儿所言，所以我并不想责罚你，这不是你的错。”

  吴舒桐跪在地上呆呆听着，一点反应都不曾有，众人从他身边经过时他都似不曾察觉。

  “走吧走吧，让他一个人静静。”龙青枫打着哈欠离开，他本就不打算来，但紫玄跟着天长乐来了，那他便也来看看，如今既没发生什么事情，便也没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祠堂中人陆陆续续离开恢复了冷清，许久后来打扫收拾的小弟子也看到了吴舒桐，他们本都想上前拉他一把，但吴舒桐仍旧没有反应，不论谁上前说话他都不做回应，于是大家都没再劝阻他了。

  也许是跪了一天一夜，也许是跪了两天一夜，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吴舒桐离开了祠堂，但同时剑门中也没再看见他的身影，极有可能是选择了下山。

  鸿羽得知时担心吴舒桐的状态不佳便想下山去寻，但天长乐拦住了他。

  “舒桐此刻也许最需要的便是一个人静心，你现在身上也带着伤，还是不要随意再下山，把身上的伤养好再说。”

  天长乐话虽是如此说，但自己却偷偷下山找吴舒桐的踪迹，确保他无事时才是真的放心。

  “其实天老头儿那家伙确实挺不错的。”龙青枫百无聊赖盘坐在地上，撑着下巴看着天长乐偷偷下山的背影，他转头看向身边的紫玄笑道，“阿玄，你决定拜入他的门下，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紫玄淡然回道：“不，我只希望能学得更多，就更能保护好你了。”

  龙青枫看着他，笑了笑。

  “不，我希望你学得更多，就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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