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话语在林曜喉中滚了一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他无奈坐在龙青枫的身侧，夜风将他的红羽吹得翩翩飞扬：“我现在终于明白那个小子看待你时候的心情了。”

  “什么？”

  “你就是个疯子。”林曜双手撑后仰头看着天空，“你看起来什么都在乎，唯独不在乎自己这一条命。”

  他侧头意味不明看向坐在龙青枫另一边的紫玄：“你俩能把自己养这么大，真是神奇。”

  龙青枫没有接话，他撑着下巴，眼中神情一片淡然，轻轻划动着手中的创世笔，一串串金色的符文在夜色中显得极为夺目，它们轻如羽絮，轻轻飘向对面的那座峭壁。

  几串符文在峭壁面前显得尤为渺小，几乎并不能看见，然而随着龙青枫划动的次数越来越多，符文开始汇聚，竟是围绕着峭壁形成了一层光幕，其场面相当壮观。

  地面一阵轻颤，在三人的注视下，无数细小的草尖开始从峭壁的缝隙中探出头来。它们似乎受到了符文光幕的影响，以惊人的速度生长着，转眼间便铺满了峭壁的表面。

  这些草叶翠绿欲滴，生机勃勃，它们攀附在岩石上，随着夜风轻轻摇曳。

  “真是不可思议。”林曜看着这一幕，仍旧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仙人能够在凡界中所能展现出的力量，鸿蒙时期他见过的天才无数，如同龙青枫这般却是一个也不曾有之。

  龙青枫收起笔，转身看到了牵着花玖站在三人身后观望许久的陈壹，他轻轻一笑：“陈医生。”

  陈壹的目光仍然看着不远处峭壁上的变化，被龙青枫的轻声呼唤才微微回过了神：“你们三个……你们三个是神仙？”

  林曜倒是无所谓此事被人知晓，凡间对于妖仙魔各种传闻都有，是真是假又有谁亲眼所见都无从证实，而他们三个终有一日会要回到上界，跟凡界这些寿命极短的凡人终究不过只有几面之缘罢了。

  不等龙青枫回答，陈壹便先一步跪在地上：“难怪您能够救我一命，还请您也救救桃花村村民们的性命吧！”

  花玖仍然在状况之外，更不明白为什么陈壹会突然拜跪面前三人，但她还是懵懵懂懂照着陈壹跪在地上。

  “那些草尚未长成，明日一早我们会去采摘。”龙青枫上前将陈壹和花玖二人一并扶起，“您于我们有恩，这个礼我们受不得。”

  然而再起身时陈壹已是满含泪水，他心中确信，只要有龙青枫在，桃花村的村民不必再受疫病之苦，生死别离之痛。

  此药方虽然简单，但十分奏效。得亏陈壹不遗余力吊着村民们的性命维护着大家的一线生机，这才坚持到真正的解药入体。

  唯有母体的病疫非一碗药汤就能解决，龙青枫垂眸看着他缓慢的呼吸，已经过去了这么多时日，这藤木早已与这肉体融为一体，倘若用药，抽走的不仅只是藤木，还有他所有的生机。

  “若是没救，就不必管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较为清冷的音调，龙青枫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紫玄进来了，他轻笑一声说道：“并非无救，只是并不是靠我就能救得了的。”

  龙青枫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赫然是当初在魇林留给小黑保命用的，却不曾想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手中。

  里面只有一枚丹药，是龙青枫自行所炼制的丹药，放眼整个仙界也唯有手中这一颗。

  “这一枚丹药可以护住他的心脉，并将解药给他服下，我以符道护药性流转，可这毕竟是仙界之物，我并不能确定他一介凡人能够承担。”龙青枫看向紫玄一眼，第一次举棋不定，“如此风险难以估量，但我已经想不到更万全的办法了。”

  “这里非上界，我们所为都有限。”紫玄看着躺在床上如同死尸的母体说道，“生死有命。”

  沉默片刻，龙青枫缓缓说道：“阿玄，你在外帮我看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紫玄看了一眼龙青枫，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坐在外屋的台阶上，下一瞬，屋内的符光透过缝隙映射在外屋的地面上，林曜追赶着两只小蛇从外跑了进来，见到这一幕不由得脚步微顿。

  “不阻止他真的没事吗？”林曜也不管那两条游走躲到紫玄身后的小蛇，看着屋内阵阵符光沉声道，“他自己身上的伤尚未完全痊愈，自从醒来后接连使用这么多次符道，他的身体真的能承受得住吗？”

  紫玄没有接话，林曜见他这个模样就来气，几个大步走到他面前抓起他的衣襟质问道：“你不是他的朋友吗，如此放任他，对得起龙莫道吗？”

  紫玄抬眼，眼中仍旧没有多大情绪：“他是我们四人中最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人，我们任何人都没有资格阻止他。”说罢将衣襟从林曜手中抽了出来，“我也不会再让魇林之事重演。”

  林曜泄了气坐在一边，许久后他才缓缓问道：“如果他死了呢？”

  “我会死在他前面。”

  林曜微愣，显然没想到紫玄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侧头看着紫玄指尖漫不经心挑逗着那只小白的脑袋，终是笑了一声：“来你们仙界玩了一圈，最大的感触就是你们仙人怕死，成神者中想为三界太平没有几个，人人都想着长生不老……”

  “结果最有可能造化成神的人就在我身边却跟我说着自己随时准备着去死……你们还真是特别。”

  紫玄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这条命，是他的第二条命。”

  林曜见紫玄难得搭理他，便好奇凑上前去追问道：“那你们二人是如何相识的？”

  紫玄对此缄口不言，林曜又一连换了好几个问题，紫玄都没再开口，林曜对此颇感无趣，长叹一声只能撑着腮帮子等着龙青枫从屋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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