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往南，一路上开荤的次数肉眼可见的增多。

在慢慢学会听音辨位后，龙莫道确确实实学会了如何烤鱼——尽管这个过程并不轻松，前后花了将近半个多月时间，且为了不浪费食物，这段时间里每一份失败品都是龙莫道含泪咽进自己的肚子里，也因此龙莫道在对烤鱼的火候和口感方面掌握不知不觉竟比龙青枫还要精湛几分。

对此龙青枫也十分许意外。

因为夜夜听着龙青枫的箫声入眠，龙莫道的睡眠明显好上许多，终于他还是没忍住问道：“瞎子，你这长箫也是你那位朋友教你的吗？”

“怎么，你也想学？”龙青枫笑问。

龙莫道没有否认，他这个年纪这是好奇心最旺盛好学的时候，但还是警惕问道：“你会教吗？”

会如此警惕是他怕龙青枫趁此又提出什么荒诞的条件。

只是这次龙青枫没有多言，只是将龙莫道拉到自己身边，耐心教导指出长箫上的每一空穴。

“如此简单。”龙莫道试吹一下不禁有几分疑惑，“可这分明就是十分普通的长笛和音符，为什么我听了之后就不会做噩梦了呢？”

“因为乐声里带着的感情，自会进入到你的意识中安抚你的情绪。”龙青枫说道，“别摆弄那把长箫了，过来陪我下棋。”

龙莫道闻言起身上前，他们这几日一直风餐露宿，所谓下棋也不过是龙青枫用木棍在地上画的几个方格，只是他们二人下棋不落棋盘，而是口头赘述。

“行二列三。”

“行五列二。”

几番交手下来龙莫道缓缓睁开了眼，不满嘟囔：“我输了。”他向来不服输，只是棋局上还从未赢龙青枫一局，让他心中颇不服气。

龙青枫也没有其他的爱好，几乎每天都会和龙莫道口头来一盘消遣时间，龙莫道棋差一招是他的意料之中，不由笑道：“小莫道，还需再接再厉啊。”

话虽如此，龙莫道的学习能力确实非比寻常，在龙青枫的教导下，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失明的状态，且已经能够以如今这副失明的模样上街为人算命。

龙青枫说过许多馊主意，但唯有一个法子说的不错——那便是以如今之躯博取同情，尽管龙莫道并没有刻意博取旁人同情，但这钱确确实实比之前好赚许多，很多人似乎本就不是为了算命而来，只是为了接济龙莫道一二而已。

赚的这点小钱很快被龙莫道换成了厚些的外套，他发现今日龙青枫的病又加重了许多，为此龙青枫不得不在镇上想办法多赚些钱，奈何身体局限性太大，很多时候龙莫道仍旧十分被动。

“瞎子，你说我日后若是学医，是不是就能看好你这一身坏毛病了？”天气转凉，已然入冬，即便生着火龙莫道也感觉有几分寒凉，不断揉搓着手掌。

这段时间来他赚的钱就够龙青枫身上一件厚外衣而已。

龙青枫笑着上前将龙莫道轻轻揽入自己的怀中，龙莫道小小一只在他的怀中并不占位置，只是龙莫道觉得颇为别扭，但龙青枫怀中意外暖和，于是他象征性挣扎两下便也不再动了。

“可以的。”龙青枫略显苍老的声音自龙莫道的脑袋上传来，“我相信小莫道以后会学得一手好医，行走江湖，救死扶伤，也能治好我这一身毛病。”

“可是瞎子，我没读过书，不识字，也看不见草药，今日在镇上时，有很多小孩围着我嘲笑，说我没爹没娘没人疼……”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龙青枫打断了龙莫道，“你也一样，不用自我怀疑，也不能妄自菲薄。”

龙莫道感觉自己手中似乎被龙青枫塞了些什么，摸索着轮廓似乎是正是那六枚铜币。

这六枚铜币龙青枫向来是当宝一样随身携带，许多次龙莫道想摸都没有机会，可今日不知是怎么了他竟然直接把这六枚铜币串在一起给他了。

“若以后谁敢欺你辱你，就用这些铜币。”龙青枫说道，“记得那天我教你的吗，以腕发力，避其要害。很多时候我们需要避其锋芒，但也要有自保之力，而不是成为真正的弱者任人宰割。”

龙莫道自然是记得当时面对那个纨绔少爷时龙青枫亲手施展飞射出的那几枚铜币：“可是如今我看不见，更不可能瞄准目标。”

“若是自己的眼睛用不了，就将世间万物作为自己的眼睛。”龙青枫牵起龙莫道的手，下一刻他猛然一发力，一枚铜币从龙莫道手中飞出穿过那团火焰嵌入对面的木柱上，发出了清脆之声。

龙青枫的话向来是点到为止，见龙莫道在自己怀中蠢蠢欲动，他笑了笑将他一把揽过躺在地上用胳膊压着：“好了小莫道，我困了，一起睡吧。”

冬天夜里总是冰冷的，怕龙莫道冷着龙青枫特意将他紧抱在怀中，却不想他半夜自己小心翼翼爬了出来，摸索着上前将木柱上的铜币取下，开始不断模仿着龙青枫早些时候的动作。

怕将龙青枫吵醒，他时不时就停下仔细听着龙青枫的动静，但龙青枫向来睡得十分沉，这么久以来龙莫道还从未吵醒过龙青枫。在听到龙青枫一直都是低缓的呼吸时龙莫道便也慢慢便也放心，开始不断练习着。

黑暗中龙青枫的眼睛始终是睁开着的——他同样也仔细听着身后小人时不时传来的动静，心中无奈。

这样冷的天，要是受了凉感了冒可就糟糕了。他心中虽担心龙莫道，却始终没有动弹，任由龙莫道偷摸着练习。

第二日龙莫道果然不出所料不断打着喷嚏，龙青枫故作不知问道：“怎么了小莫道，身体不舒服吗？”

龙莫道摇了摇头：“可能是上次发烧还没好……”

距离上次发烧少说也有两个月了，龙青枫哑然失笑也不拆穿：“若今日难受，我们便就在此地多休息一日吧。”

“只是几个喷嚏不要紧的，”在龙莫道看来，若是一日不出门便是一日没饭吃，为了填饱肚子无论如何也要出门赚钱的。

他本是如此打算的，可身子却远比他想象的要沉重，站起身刚没迈出几步，便只感觉到了大脑一阵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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