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砚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将长剑摸到了手上，目光灼灼的盯着门口的方向。

  须臾，走进来一个身着布衣，脸上满是沟壑还略微有些驼背跛脚的妇人，她的声音沙哑：“后生，你醒了。”

  齐思砚盯着老妇人打量了片刻，轻咳了几声声音也有些沙哑：“多谢婆婆救命之恩。”

  妇人不在意的挥手：“我就是上山采药遇见的，不碍事不碍事。”

  “这大雪埋了又一尺厚了吧，婆婆现在上山能采到什么草药？”

  “是个稀罕物，人一生运气好能遇到一两次运气不好一次都遇不到才是常态。”

  “这倒是稀奇，就是不知道婆婆说的是什么药。”

  妇人和蔼的笑出声：“后生啊，你们年轻不知道，那药啊，叫雪莲，是个可以药死人医白骨的药。”

  齐思砚颔首，又漫不经心道：“婆婆你这么大年纪了，是怎么把我带回来的？”

  老妇人也不计较他的无礼，指了指门外马棚：“那里面还有一头老马，我平时上街什么的都是它驮着我，这次也算是托了它的福，不然啊后生你怕就冻死在了那冰天雪地里。”

  看向外面的那头已经摇摇欲坠的老马和车轮碾压过得新鲜雪印，齐思砚暂时打消了心头的疑虑。

  “刚才是在下鲁莽了，还请婆婆勿怪。”

  老妇人递给他一碗黑漆漆的药：“这个御寒消炎的，对你身上的伤有利，你们这些后生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以后老了要会后悔哟。”

  齐思砚端着药碗，久病能自医。

  他细细的闻着确定没有问题后，在老妇人背过身的功夫一饮而尽。

  “苦吧？”

  齐思砚咬着牙摇头：“不苦。”

  谁料老妇人听闻冷哼一声：“你倒是个能吃苦的，也是，这一身伤若是换做旁人早就吆喝连天了，你倒好从醒了到现在一声痛都不曾哼过，老身也觉得你是个不怕苦的。”

  齐思砚咬了咬后槽牙，满嘴的苦涩让他有些开不了口。

  “你这面具？”

  齐思砚下意识的往后一撤：“我长得太丑了，就不取面具了，以免吓到婆婆。”

  “随便你吧。”老妇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的离开：“老身半大不小算个大夫，奉劝你一句你若是现在离开了，死在半路上可没有人会救你，听说最近到处都是进进出出的找什么人，不是你最好，若是你……”

  老妇人的话没有说完就离开了，徒留齐思砚皱眉坐在床榻之上。

  他再三细细的扫视一圈，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出来吧。”

  一道黑影落下跪在他的面前：“主子，属下来迟了。”

  “外面情况怎么样？”

  “鬼浮生重出江湖的消息已经被江湖各大门派知晓，那几位皇子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过他们都暗自加派了人手开始搜查，凡事有他们觉得不对的都立马拉去盘问，小的来的路上就遇到好几波这样的组织，有的甚至还直接想当场毁尸灭迹。”

  齐思砚正想揉眉心却碰到了冰冷的面具，语气有些无可奈何道：“本王知道了，王妃呢？王妃如何了？”

  “昨日下午王妃就回来了，后来就一直没有出过院子，属下已经安排人守着王妃，不会出事的。”

  齐思砚点头：“派人告诉王妃，本王近日就宿在宫里了，等事情处理好了就回去。”

  “是。”

  “切记，不可告诉夫人我受伤一事，照顾好夫人。”

  “是。”

  齐思砚望着妇人出去的地方，目光深沉。

  ……

  冬天的白日格外短暂，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感觉天又黑了下来。

  鹅毛大雪倾盆而下，不一会儿给原本就看不到土地的大地又穿上了银装。

  万籁俱寂，一幢破落却能遮风挡雨的小院尚且还留着一盏油灯。

  昏黄的光线，跳动的火苗和两对而坐的两人。

  “咳咳咳咳咳……”齐思砚掩唇轻咳。

  老妇人递过去一根帕子给他：“你那面具……算了算了，是老身现在不懂你们年轻人了。”

  齐思砚缓了缓，不着痕迹的换了一个话题：“婆婆一个人居住在这里？”

  “嗯，本来还有些年轻人的日子一长就都出去了，久而久之就只有我了，不过倒也是乐得清静。”

  “那婆婆一个人在这里以什么为生？”

  老妇人用木棍在地上比划道：“这后山上有不少草药平日里运气好还能采上一些拿去集镇上去卖，我一个人没有什么开销就是一口粮一口水能过活就成。”

  “那你的老伴呢？”齐思砚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死了，年轻的时候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胡乱来，最后一口气没上来就那么死了。”

  齐思砚一愣，点了点头。

  老妇人无奈的挥了挥手：“不提这个了，总之现在老婆子一个人也挺好的。倒是你，后生，你可成家了可有妻子儿女？”

  齐思砚点头：“成家了，还没有儿女，但是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的。”

  “咳咳咳……”老妇人忍不住的咳出了声，喃喃道：“挺好的，挺好的。”

  齐思砚仿佛什么都没看见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我觉得很好。”

  老妇人手里的棍子应声而断，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日一早还要换药，若是夜里有什么不舒服了及时叫我。”

  “多谢婆婆。”齐思砚颔首道。

  “可别死了就行，你要是死了你的妻子说不定还要另择夫婿想来也是一件麻烦事。”老妇人边走边喃喃自语道：“不过这世上多的是男子三妻四妾，女子再找一个也不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

  齐思砚：“咳咳咳。”

  老妇人自说自话声音从远处飘来：“嗯，我觉得有道理。”

  齐思砚：“(?????)?????”

  日出又日落，五日后齐思砚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外面的查找也松缓了许多。

  齐思砚望着窗外的景色负手而立，一身布衣长衫在风中飞舞。

  他，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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