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最后一个夜晚，雪花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方明华起床站在酒店的窗户边，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青创会内容全部结束，作家们相互进行新年问候，然后各奔东西。

    方明华告别好友，并没急着返回西京，他要去总政大院看望宋棠棠的外婆外爷，这是每次来燕京必不可少的。

    另外就是看看什刹海自己的那座四合院。

    提着旅行包打的赶到总政大院，见了两位老人中午吃了一顿饭，方明华就决定去什刹海。

    进了柳芽胡同深处自家四合院，原本夏天的姹紫嫣红早已经无影无踪，也是白雪覆盖，但种植在墙角有一株腊梅花开了，暗香扑鼻。

    踩着积雪，方明华转了一大圈，看到东厢房王梓住的房间门窗紧闭，但看到雪地里一双从门口到大门的脚印，估计姑娘出去了。

    其余房间，用钥匙打开门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方明华悄然离去。

    站在胡同口，方明华有些茫然，最后决定沿着什刹海转转。

    冬天的什刹海有些萧瑟，夏天满池的莲叶已消失，冬日残荷枯枝看上去也别有一番风味。

    园内游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隐隐的不知道到哪个孩子正在唱一首歌：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歌声很欢快。

    但方明看着空空如也的湖里，听着听着却感到有些淡淡的忧伤。

    或许，再也回不去那个年代了吧？

    什刹海到处冷冷清清，但有一处却热闹非凡。

    什刹海冰场。

    这个地方经常出现在燕京的影视剧里，《梦开始的地方》、《血色浪漫》等电视剧男女主人公都是从什刹海冰场相识、相知到相爱的。电影《老炮儿》的热映，六爷在什刹海冰场溜冰的镜头也是在这里拍的。

    方明华走过去，整個冰场人很多，大人小孩都穿着厚实的棉衣戴着帽子手套，在冰面上嬉戏。

    还放着今年最流行的歌曲：

    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

    我们亚洲河像热血流

    《亚洲雄风》，今年要举办的十一届亚运会宣传曲。

    方明华没有下去，站在岸边看着。

    一个穿着黄色滑雪衫，戴着粉丝针织帽围着红色围巾的姑娘穿着带有冰刀的鞋，穿梭在人群之中，留下银铃般的笑声。

    方明华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微笑。

    原来是住在自家四合院的王梓。

    姑娘滑了几圈后，似乎也注意到站在岸边的方明华，立刻滑出一道弧线停在方明华的面前，开心的向他祝福。

    “方叔叔，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起来这么早？”方明华笑着说道。

    “早起来这滑冰啦我喜欢滑冰！”

    呵？

    一个南方姑娘喜欢滑冰？

    “方老师，你会不会滑冰？”王梓问道。

    方明华笑着摇摇头：“你去滑吧，我就是看看。”

    “方老师，你等下啊，我再去滑两圈来找你。”说完姑娘开始加力，绕着冰场又滑起来，像只燕子一样轻盈。

    方明华双手插在兜里，站在岸边静静看着。

    过了一会，姑娘又滑了过来，小心翼翼取下脚上的冰刀装在网兜里。

    “方老师，你昨晚参加了在物资大礼堂演唱会的文学之夜。”王梓说道。

    “你怎么知道？没这么快上报纸电视吧？”方明华有点惊讶。

    “我昨天晚上也去看啦，看见你第一个出场。”

    哦.

    这个晚会是对公众开放的。

    “怎么样？晚会怎么样？”方明华问道。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作家欢聚一堂，虽然坐在后面看不清但是也很高兴。”姑娘说道。

    这倒也是。

    方明华微微点点头。

    这种文学晚会，几乎说是绝无仅有。

    处于三四十岁盛年期的实力派作家，一起扎堆涌现，齐刷刷出现“在同一地平线上”

    “可是。”

    “可是什么？”方明华看着姑娘欲言又止的神态好奇问道。

    “我怎么感觉好像，这场晚会是在向一个时代告别呢。”

    方明华笑了起来。

    这姑娘说话真有意思。

    的确有点像。

    是不是导演真的有这种想法？

    不得而知。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出什刹海。

    “方叔叔，我请你帮个忙。”王梓说道。

    “什么忙？”

    “跟我回四合院，到时候伱就知道啦。”

    什么事？搞得神秘兮兮的。

    方明华就跟着王梓回到自家四合院，进了她的房间。

    只见姑娘放下溜冰鞋，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递给方明华。

    “方叔叔，麻烦你给我签个名。”

    方明华一看。

    竟然是《天行者》！

    出版了？

    看来舒斌行动果然迅速。

    “前天我下班途中我到新华书店，看到外面墙上张贴这张宣传海报就买下了，今天遇到你，你要给我签名。”

    “没问题！”

    方明华拿起放在书桌上的钢笔，在书的扉页上龙飞凤舞签上自己的大名。

    “谢谢.”

    姑娘很小心把书放好。

    “方叔叔，快到下午饭点了，我请你吃饭。”

    “不用客气，我准备回总政大院。”方明华笑着婉拒。

    “你答应过的我的呀？你忘了去年夏天你来燕京，说如果我的小说发表领了稿费，你如果来燕京就请你吃饭！”

    哦，对了，是有这么回事。

    “方叔叔，我的小说在《燕京青年》上发表啦，你看！”姑娘很开心的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杂志，打开递给方明华。

    正是那本《啦啦啦》。

    去年在西京，宋棠棠买来让方明华看过。

    “王梓，你这篇小说我在西京早已经看过，写的不错，再接再厉！”方明华鼓励道。

    “谢谢，那.这次我可以请你了吧？我请你去吃肯德基！”王梓又说道。

    肯德基？

    前年（1987年）内地第一家肯德基在燕京前门附近营业，电视报纸上还报道此事。

    吃的人趋之如骛，不过听说价格并不便宜。

    最便宜的一份套餐也要八块钱，这还是87年的价格，现在不知道又涨到多少。

    对于方明华而言，这点钱不算什么，但他知道王梓就一个饭店服务员一月能挣多少？

    还有就那点稿费，撑死也就几十块钱而已。

    京城居大不易啊。

    何况现在物价这么高，王梓又喜欢看书，屋子里一大堆书籍也花费了不少钱。

    不去吧，辜负姑娘一片心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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