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找我？”

  端王冷嗤一声，满脸皆是不屑一顾。

  自打上次曜王离京时，他亲眼瞧见齐贵妃哭成泪人后，就对这位偏心母妃彻底失望了。

  而齐贵妃除了时不时地派人来催促他，让他去向皇上求情召曜亲王回京，别的也没什么话，故而他一概不理。

  这回齐贵妃直接来人来传话让他进宫，端王想脚趾头想，也知道怎么回事，无非还是为了曜王嘛！

  他就更不愿意去了！

  结果来传话的小太监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唉哟，王爷，您就去看看贵妃娘娘吧！娘娘病了三日了，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皇上也不常去看娘娘，曜亲王亦不在京城，贵妃娘娘最亲的人，可就是您了呀！”

  然后端王就有点软下心肠了，这还是他长这么大，贵妃头一次向他示弱呢。

  顾芷兰瞅准机会，挖空心思地想赶紧把端王给劝走：“王爷心里挂念着娘娘，娘娘心里也挂念着王爷，母子连心，舐犊情深，娘娘病了，王爷总是挂心的，还是去瞧一瞧吧。”

  于是端王就顺势下了台阶给去了。

  翊坤宫里，散不尽的药味。

  齐贵妃披着外衣，靠在垫子上，不复往日的明艳，形容憔悴，眼底隐隐的乌青，手里捧着封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眼泪流了又流。

  端王进宫时，就瞧见这么一副情形。

  他也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齐贵妃，本就软下来的心肠登时觉得微微发疼起来了：“母妃，您这是怎么了？宫里的下人都是怎么伺候的，让您病成这样才来告诉儿臣。”

  齐贵妃一双泪眼看着端王，仍旧是指责道：“你这个不孝子，还知道来看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妃吗？”

  只是因为她这会儿虚弱，提不起往日那般的精气神，这指责倒也不像是指责，更像是几分伤心难过。

  端王心里对齐贵妃的那份怨气就又消散了不少，只觉得今日的齐贵妃是真的想跟他修复母子之情了，脚下不自觉地往前几步，想坐在齐贵妃床榻前尽孝。

  正巧宫人端了药进来，端王十分主动抬手就接过了药碗：“我来吧。”

  宫人只好把药给了端王。

  端王端着温热的汤药，舀起一勺，细心地吹了吹，送到齐贵妃的嘴边，满脸恭顺，温声道：“母妃，您喝了药，病才好得快些，来，儿臣伺候您。”

  齐贵妃才不想喝药呢。

  她只顾着只捧着手里的信，嗷的一嗓子就哭上了：“我喝什么药，我不想活了，你皇长兄还在荆楚受苦，你这个做弟弟，不知道替他去求情，只顾着自己享福，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母妃！”端王一见齐贵妃还是这样，好不容易热起来的心重又一片冰凉。

  手上一松，勺子扔回碗里，药汁飞溅到齐贵妃手上的信纸，立刻氤氲着湿了一大片。

  齐贵妃惊慌着嗷的一嗓子就尖叫起来，劈手就是一巴掌朝着端王扇了过去：“你这个混账！逆子！这是你皇长兄的信！”

  这封信可是她最宝贝的大儿子寄来的，简直就是她的命根子啊，这会被她最讨厌的小儿子弄污了一块，她真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她气得双眼通红，脸上的肉都在哆嗦着，疯了一样冲着端王叫唤：“你这个孽障，跪下！你给我跪下！”

  自曜王走后，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不好过。

  先是皇上，不知怎么的，待她总也不似从前般娇宠，看她的眼神也少了怜爱，常常几句话就有些没耐心，有一回她带着蝴蝶步摇给皇上跳舞，皇上还说她不端庄。

  哪里是她不端庄，皇上分明就是嫌她老了！

  接着便又是太子大婚时，皇上明明皇上有意让她这个贵妃一同去接受跪拜的，石公公却又提起太子的生母秦皇后，于是皇上立刻就又不让她去了，说她身份不合适。

  齐贵妃心里难受得要命，从前皇上为了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着她把秦皇后撵出宫去，现在倒是想起来不合适了！

  再加上良妃生下了七皇子，皇上一月里竟有大半月都去瞧良妃，还说良妃生子有功，要进良妃的位份，让她做贵妃。

  齐贵妃就又开始担忧，从前自己没有在意过封号，是因为皇上说了，这宫里只会有自己一位贵妃，没有封号便是最大的尊贵。

  可如今，若是多了一位良贵妃......

  虽然瞧着都是一样品级贵妃，可是良贵妃他有封号，就是比自己没封号的要尊贵些啊，往后这宫里，她还如何自处啊！

  就在这郁结、失意和忧虑中，她前两日又收了曜亲王的信。

  曜亲王在信里，先是好生说了一番对齐贵妃的思念，又卖惨说荆楚冬日湿冷，他才去就生了病，这会儿天热了，才勉强好些。

  又说自己出门巡视时，瞧见了一顶极其美丽的珍珠发冠，珍珠是南洋来的，圆润而又有光泽，比东珠也不相上下，最衬母妃。

  他说十分遗憾不能亲自进献给母妃，又担忧身边人护送不周，想让端王亲自去荆楚将发冠取回来，好在母妃生辰前，将发冠献给母妃。

  齐贵妃对这个“懂事”的大儿子又是感动又是心疼的，继而就又想起了不争气，她三催四请不肯替大儿子说情的小儿子，甚至连她病了也不来看一眼。

  结果今日他倒是肯来了，可一来，就又这样惹自己恼怒。

  端王漠然地看着齐贵妃，这毕竟是在宫里，一言一行都可能传到皇上耳朵里，他不想在皇上那里落个不孝的名声，于是他就跪了。

  只是看透了齐贵妃的为人，反倒比原先怀有期望时，让他觉得解脱。

  他这会也不觉着心里难受了，斜着眼，看着齐贵妃冷笑道：“儿臣瞧着母妃是有些病糊涂了，既然母妃不想见到儿臣，儿臣这便退下。”

  齐贵妃觉得自己快气吐血了，这个逆子敢对这么对她，是要造反不成？

  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端王，哆哆嗦嗦道：“你去荆楚，去荆楚看看你皇兄，你五看看他过的什么日子，你还是不是人，你有没有良心，你这个畜生......”

  “母妃。”齐贵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端王冷漠地顶了回去：“儿臣手上还有差使，母妃若是担心皇兄，儿臣会派人过去替您瞧一瞧。”

  说罢，朝着齐贵妃磕了个头，起身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翊坤宫。

  “你......你是想气死我......”齐贵妃气的眼睛都红了，气得伸手捶床，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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