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把顾芷兰带回太子府的时候，人还没醒来。

  任凭沈惜月等的打了好几个哈欠，又喊了她好几声，往她脸上泼了杯茶水，人就是不睁眼。

  只是探她的鼻息，又是匀称的。

  想来是装的。

  沈惜月了然于心，装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既然不醒，想来是霜叶你方才下手太重了，把人给打死了。死人虽无用，但她身份特殊，不能叫人认出来她，就把她脸划花了丢进乱葬岗去吧。”

  霜叶立刻应声：“是！”

  结果没等她伸手呢，顾芷兰便睫毛一颤一颤地，幽幽转醒。

  沈惜月坐在主座上，手里捧着杯热茶，居高临下的看着神色怪异又惊恐，再不复昔日趾高气扬的顾芷兰，好整以暇地笑了笑，喊出了她的名字：

  “顾芷兰。”

  顾芷兰有些恐惧，不想说话，如今既然沈惜月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想来便是要向自己复仇的......毕竟齐珣大婚当夜那场谋划，是自己的手笔。

  她怕死，但她不愿意在沈惜月这个自己最看不起的女人面前落了下风。

  于是梗着脖子，强行硬气道：“是我运气不好，叫你抓住了机会翻身，你若是要杀我，我也认了。”

  沈惜月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是想表现得不怕死？”

  顾芷兰颇有些羞恼......什么叫表现得不怕死，这话怎么这么扎心！

  她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说话，成王败寇，就算是怕死，她也要撑住她的高傲！

  沈惜月却是温声道：

  “你要是真像你表现的这般一身傲骨，当时的江南案败露，你便会心甘情愿的上法场了，何至于还苟且到现在？被曜亲王厌弃，被齐珣背叛，被端王强占......你可别说，你的爱好，就是做个三姓家奴？”

  顾芷兰被迫又回忆了一遍自己的失败经历，不免有些破防，她脸上那副傲然的神情撑不住，忍不住抬头死死地盯着沈惜月......

  一眼望过去，只觉得沈惜月她衣饰端庄华贵，容颜明媚英气，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带着笑意，说话时的神情带着些许天真，真是人见人爱的一张脸啊......

  顾芷兰眼底闪过浓浓嫉妒，这就是连老天爷都偏爱的人吗？

  就算如此，她也不服，于是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情：“怎么，沈惜月，你特意叫我来，是为了看我的笑话？”

  她不等沈惜月说话，又换上了轻蔑的语气：“凭你这个离了男人不能活的恋爱脑也配？”

  “居然爱上齐珣那种草包，还被他几句好话骗得命都差点没了，要不是你运气好，得以嫁给太子，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被人戳脊梁骨呢！”

  谁知道沈惜月听了居然不恼，而是一脸认同地点点头：

  “你说得对，以前我确实耳根子软，识人不清。

  不过话说回来，齐珣那个草包确实有点姿色，不然你也不会和我一样看上他，对不对？但你很干脆，知道那个人渣拿你换前程时，立刻认清现实，叫人弄死他。

  说到这，我是真的很想夸你一句，你竟想能到让人把他扔进青楼的茅厕里淹死的法子，啧啧啧，他这样死了，我痛快好几天呢！

  至于你说我运气好，那还得要多谢你才对啊，若不是你替曜亲王想出那样精妙绝伦的法子，想着一箭双雕，我也不会搭上太子，嫁进这东宫呀！”

  顾芷兰听了这些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简直要吐血了！

  就好像她在这个世界上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让沈惜月受益似的。

  她眼底的崩溃不甘和怨恨愤怒，简直要化成一柄利刃，将沈惜月捅成筛子。

  沈惜月很了解顾芷兰的性格，知道她一向不服输，遂开解道：“芷兰呀，你看，我都还没提你算计我的事，你怎么先恨上我了呀？”

  顾芷兰却把沈惜月的开解，当成是对她失败的嘲笑。

  所以她死死昂着头，一句话不说。

  沈惜月看着她装腔作势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你说说你，从前不论是给曜亲王出谋划策，还是跟着端王寻求庇护，他们没有一个人把你当回事，但你还是如此熟练地对上位者卑躬屈膝。

  怎么这会儿面对我，你那骨头就又硬起来了，不再想着表现自己的价值献策求我，还坚定地演起这清高自傲的戏码？”

  顾芷兰像是听到什么极其好笑的话，鄙夷至极地看了沈惜月一眼：“笑话，你就算做了太子妃，也不过是个以夫为天的封建女子，凭什么敢肖想让我求你？”

  沈惜月看了她一眼，随即大笑出声：“原来是这样啊，你不求我，是因为我是女子啊？”

  她差点把眼泪笑出来，擦擦眼角，微笑着看着顾芷兰：“可是你忘了，你不也是女子吗？

  你是因为自己是女子才自觉低人一等，而依附曜亲王和端王的吗？

  不，你依附他们，是因为你直到自己需要权势的庇护啊！

  但身为女子，你可曾有一刻否认过自己的价值？你没有！所以，你又为何看不起女子呢？”

  顾芷兰：“......”

  她怎么可能会否认自己的价值？

  她哪怕在意识到自己不是天命之女后，想的也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至于她依附曜王和端王......那都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的。

  她从前依附曜亲王，是因为她爱齐珣，只有曜亲王的权势能帮她冲破门当户对的阻碍，让她和齐珣一生一世一双人！

  后来她依附端王，是因为她在齐珣的后院备受折磨，所以才想求一份庇佑，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继而去给端王献策，却不曾想，被端王强占......她是被迫的呀！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沈惜月的话极有道理。

  她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的价值。

  但是顾芷兰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就算同为女子，她也是和沈惜月不一样的女子！

  沈惜月虽然做了太子妃，手上权势滔天，那也是因为她运气好，嫁给太子的缘故，才拥有了这份权势。

  而自己，则是因为从穿越过来的现代社会，从小就接受过中华上下五千年所凝结的知识洗礼，掌握了种种科学技术。

  自己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而她沈惜月不过是靠着男人站稳了脚跟，凭什么敢和自己相提并论？

  顾芷兰心中升起无限的怒火，可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如何反驳沈惜月的话，所以她只好继续用沉默，表达自己的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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