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当皇后还在洗漱的时候，便早早接到了皇帝的口谕。

  皇后蒋氏长年礼佛，身边也总是萦绕着淡淡檀香，一看就是个闲淡宁静的主。

  她优雅地坐在铜镜前，闭着双眼，一边享受着闻香为自己轻柔地梳理着长发，一边听着身边人仔细讲述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随后微微叹了口气，颇有些怒其不争：“这德妃，还是太着急了些。”

  正在替皇后绾发的闻香见娘娘颇为惋惜的样子，有些不解，也不藏着，直接问了出来：“娘娘，陛下不是将此事全权委托您了吗？这年妃都已经认罪了，处罚便是了。您为何还要叹气呢？”

  皇后素日来对闻香颇为宠爱，见她有疑问，便睁开双眼，很有耐心地为她解答了一番：“皇上这哪是让我做主，前朝年家军的人心还不稳，他这是让我糊弄一下得了。”

  “啊？”闻香颇为天真，也喜欢在皇后面前装傻充愣，讨她欢喜。也不知她懂了没懂，可这虎头虎脑的模样却逗得皇后笑出了声，只听她一手搭在脸上半掩着唇角，一手招呼道：“识书，快给她好好讲讲。别让她再露出这副模样，惹我发笑了。”

  识书正在替皇后挑选早上要穿的衣物，听皇后传唤，转头吩咐后面的小丫鬟将衣物仔细整理一番，便上前打趣道：“娘娘，您可真为难我了。闻香这丫头，傻着呢，我可说不明白。”

  闻香一听，嚷嚷着不依，一定要识书给自己讲明白。皇后见两人打闹的模样，很是开怀，一时间，屋内一片祥和的气氛。

  请安的时间到了，皇后端庄地坐上了主位，她身穿一袭华丽的紫色长袍，袍身上绣着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凤凰，衬得佳人端庄高贵。她抬手让在座的嫔妃起身免礼。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讲述着后宫的趣事。有时候不对眼的两人，也会针锋相对一番。无论什么，皇后都微笑着听着，当闹得有些动静太大时，才会出声止住话头，让几人喝茶，既不评论什么，也不偏颇谁。后宫中人，都知道皇后是位贤惠温和的主子。

  原本今日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次请安。奈何，有人就是不肯放下昨天抓住的把柄，将昨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将它公之于众，说完，还郑重其事地向皇后行了一礼，一定要让皇后做主，严惩年妃。

  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静得连针掉下来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众人纷纷停了下来，将目光投向了皇后，等着她的反应。

  皇后见众人对此事颇为关注，便知此事无法随意糊弄过去了，无奈之下，只能开口道：“年妃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明知故犯实属不该。”皇后顿了顿，似是在思考何种处罚比较妥当。

  德妃听皇后此话，便觉得有戏。看来皇后也将年妃视为眼中钉呢，这下，看那贱人如何逃脱！

  然而，皇后接下来的话，却让德妃大跌眼镜：“那我便做主，再禁年妃半年，罚抄佛经吧！”

  什么？就这样结束了？德妃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听皇后称自己乏了，草草结束了请安。让诸位退下叩安了。话已至此，德妃再也说不上什么话，只能讪讪地跟着众人退下。

  回宫的路上，德妃越想越气愤：这年妃究竟还有什么值得陛下和娘娘如此忌惮？看来，扳到她还需要花费更多的心思才行。可德妃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几日受的那些气，尤其是这一路上跟自己同位份的淑妃和敬妃，恨不得将废物二字刻在脸上给自己瞧了！

  回到宫中，她坐在桌前揪着自己手中的帕子越想越觉得憋屈，恼怒之下，挥手就砸了桌上的一套芙蓉白玉茶具。采云听见声响，急忙上前安慰自家主子：“娘娘，莫气伤了身子。”

  德妃一听，强压着怒气，咬牙切齿道：“叫我如何不生气，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竟然让年妃这贱人逃了过去！”

  采云知晓，德妃这怒气不发出来，受罪的肯定是自己。于是，她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了法子，只听她小心翼翼地提出：“娘娘，前几天您让我办的事已经办好了。”

  德妃正在气头上，一时想不起是什么事。于是采云略略提醒道：“之前在年妃身边的那个素雪……”

  德妃恍然大悟，像是刚想起来。只听她轻哼了一声，好整以暇地坐直了身子，吩咐道：“人呢？让她过来。”

  采云一听，就打发身边的小丫鬟将素雪带进来。

  只见一个穿着素衣，全身无半点装饰的丫鬟低着头弓着身子，走到德妃面前站定，行了个万福，开口道：“奴婢素雪，拜见德妃娘娘。”

  德妃上下扫了一眼，挑了挑眉，语气冷漠：“跪下！”

  素雪顿了一下，眼下这地上都是还未打扫干净的陶瓷碎片，实在没有地方可以跪。

  德妃却似是不知道，她的嘴角小幅度的扯了下：“怎么？我的命令没有你前主子有用是吗？”

  采云也在一旁呵斥道：“快点跪下，别让德妃娘娘久等！”

  素雪知晓，这是逃不过了，她抿紧嘴唇，双眼一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正好磕到了一块碎片，一时间，鲜血慢慢从素衣渗出，十分显目。

  德妃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往后靠了靠，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的开口道：“素雪这名字，我不喜欢。以后，你就叫小苟吧。”

  膝上的疼痛让素雪冷汗直冒，见德妃开口，只能忍着伤痛，磕头谢安：“小苟……谢德妃娘娘赐名。”

  德妃见此人识趣，心中的怒气也终于散了几分。她扬着下巴，盯着跪在地上的小苟一言不发，仿佛是看到年妃对自己俯首称臣，心中畅快不已。

  采云站在德妃身旁，看着之前一本正经说着赏赐的话的素雪姐姐如今变成了如丧家之犬的小苟，也觉得十分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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