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你们这群废物！连个苏锦绣都能放跑！”王大升扯着脖子，唾沫横飞地骂道，“区区一个女人，你们都拿不住她！要你们有什么用！既然她早就走了，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回来？！莫不是在外面躲懒？！”

  衙役们低着头站成一排受训，脸上的表情不尽相同。

  “是邓大人带着我们兜了好半天的圈子，不然我们早就可以回来跟您禀报了。”衙役们的其中一人小声嘟囔道，“我们不过是跟着屁哄哄的，这也能怪到我们头上来……”

  王大升的目光落到了邓青山身上。

  “那不都是……”邓青山本想说是王大升的主意，他才不得不这么做，但回头一想不对，赶紧闭了嘴，另找了由头，“刁民！都是那群刁民害的，骗着我们兜圈子，把我们当猴耍了。”

  王大升白了几人一眼。

  “现在好了，她去了涌州地界，我就算是有心想帮你惩治她，给你的眼睛讨个公道也不能了——你也知道，这唐员外家里有人在朝中为官，虽然官职不高但颇得丞相赏识，算是自己人，本官总不能为了你去招惹他。

  “这杏仁堂也是老店了，在这羽阳也是颇有声名，若是没什么真正的由头治罪，只怕我这个知县屁股还没坐热，就得被羽阳的百姓轰出去了。

  “先前的那桩冤案，苏家的老管家他们不是牵连进去了吗？若是此番再搞个什么罪名扣他头上，把他弄进来，只怕本官就要步林三浩的后尘了，想来青山你也是不想见到这种事发生的，所以要我说，咱们就干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笑一笑就过去了，你说呢？”

  见王大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邓青山除了点头称是，也无旁的可说。

  “既然青山没有意见了，大家就都散了吧，至于你们之前交上来的‘自省钱’——正好眼下也近年关，本官就拿去，给你们买些年货发了，也好让大家好好过个年。”说完，王大升抬起屁股，径直走了。

  ……

  时至新年，邓青山难得殷勤，买了酒菜，还特地叫了苏如意一起吃。

  “哟，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苏如意嗤笑道，“这做了官就是不一样呢，手头似乎宽裕了不少呢。”

  邓青山与宋金锁对视了一眼，宋金锁软软开了口，“可不是吗，据哥哥说，县衙里的县令老爷很器重他呢，以后肯定大有前途呢。”

  苏如意冷冷一笑。

  “知道你不想听，今天高兴，金锁你就不要说这些扫她的兴了。来，如意，今天是除夕，阖家团圆的日子。我在城里如今也没什么朋友，你至少算一个，暂时放下我们之间的不愉快，一起来吃顿团圆饭吧。”邓青山轻快地说。

  苏如意耸了耸肩，与其对着个愁眉苦脸、满腹牢骚的瘫老太婆，倒不如和这两个人一起吃顿饭。

  毕竟今天可是除夕呢。

  落了座，三人举着酒杯，邓青山和宋金锁说了些吉祥话，随后将酒杯里的酒喝空了，而苏如意则只是端着酒杯，不等他们两人说什么，便自顾自喝了。

  “姐姐，你吃些菜，莫要喝的太快了，会醉的。”宋金锁按住苏如意准备倒酒的手，柔声劝道。

  苏如意拂开她的手，“要你管？我现在可不比以往了，不管是你还是邓家的人，都没有资格再对我说教分毫了。”

  宋金锁嘴唇动了动，本还想说什么，可见苏如意这个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看着她一杯杯闷酒喝下肚，很快双眼就迷离起来。

  “姐姐？”宋金锁柔声唤道。

  “啊？”苏如意大着舌头，含混地答应着，身子却开始微微左摇右晃起来。

  “你慢点喝，要醉了哦。”

  “你少管我！”

  宋金锁越是劝苏如意少喝，苏如意越像是成心和她对着干一般，一杯复一杯地猛猛灌起来。

  不知喝干了几壶酒，苏如意终于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姐姐？如意姐姐？”宋金锁推了推苏如意的肩，连着喊了几声。

  苏如意并没回应，只隐隐传来低低的鼾声。

  “哥哥，如意姐姐醉了，我先将这些吃食，给那边屋里的婶子送些去，你帮着照看一下姐姐吧？”

  说完，宋金锁便将几碟小菜放在一个托盘上端着出了屋，顺手带上了门。

  ……

  第二日，苏如意昏沉沉醒来，只觉得头昏脑涨。

  她抬起手，搭在额头，却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看着自己光着的手臂，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某段重要的记忆。

  苏如意猛地清醒过来，掀开了身上的被子——

  果然，自己身上一丝不挂。

  顾不得震惊，门“吱呀”一声开了，红光满面的邓青山端着一碗香喷喷的肉汤走了进来。

  “如意，你醒了，正好要吃早饭了，快起来吃饭吧。”

  邓青山将汤放在桌子上，随后将椅背上搭着的苏如意的衣服递了过去。

  “你……”苏如意伸手要去接，邓青山却将手抽了回来。

  “我先问你，这天你说的话还作不作数？”邓青山认真地问。

  “我昨天说什么了？”苏如意不解。

  “你昨天说，心中有我，还愿和我做夫妻，是真的吗？”邓青山的脸上带着期许，“我知道，你或许只是喝醉了胡言乱语，可人家都说，酒后吐真言，想来你的话里也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说来惭愧，我总是自视甚高，经历过这么多，回过头来看，却发现还是最令我动心的，果然还是你初见我时那清澈的目光和粉红的笑脸……

  “我们，还能回去吗？”

  说完，不等苏如意回答，他便将衣服郑重放在了苏如意手里，转身离开了屋子。

  苏如意抱着衣服，坐在床上，思考起邓青山的话。

  她并不是不爱邓青山，只是被伤的太深，让她不敢再对邓青山抱有任何期待了。

  但方才邓青山的脸上写满了真诚，并且这些天的接触让苏如意觉得他的确改变了许多，不再对自己指手画脚，平时那副趾高气昂的姿态也放低了不少。

  倒也不是不能原谅他……苏如意想，只是要问问，宋金锁该怎么办？

  既然想和好，总该拿出点诚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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