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该死！”皇帝面色一冷，“来人，重新让内务府拨两个御厨给安美人。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直接乱棍打死！”

蒋贵妃手中捏着绢子：“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陛下，您就回去歇着吧。这里有臣妾打理……”

“父皇，儿臣认为此事依旧有蹊跷。”柳婻打断她的话，“那两个御厨不知曾经照顾过哪位娘娘？”

皇帝沉吟片刻，还未言语，蒋贵妃已经不悦发难：“秦王妃此言是何用意？这两个御厨确实曾经伺候过本宫一段日子，但后来因为做的菜不得我心，早就遣了出去。莫非，你怀疑本宫？”

“贵妃娘娘慎言，儿臣只是认为，此二人应该不会愚蠢到谋害皇嗣，背后也许有什么隐情。”柳婻垂眸，“还请父皇派人严查，以防绣春堂有漏网之鱼。”

这两个御厨也许只是冰山一角。

皇帝两道浓眉几乎拧在了一块儿：“王妃之担忧并不无道理。来人，这两日好好盘查绣春堂的宫人。”

“是。”

他吩咐完，就进宫去安慰刚刚差点流产的安娜，只不过短短两刻钟就离开了绣春堂。

柳婻这才有机会单独与安娜见面。

白天面色红润有光泽的安娜，此刻却倚靠在床头，唇瓣泛着不正常的青白，眸中更是布满了红血丝。

“你感觉如何了？”

闻言，安娜抬头扯出了一条近乎苦涩的笑容：“啊。王妃，你来了。”

“我一直在外面，只是方才陛下在，我不方便进来。”柳婻替她掖了掖被角，“你今日回宫后，可曾吃过什么吗？”

安娜回忆片刻：“只吃了一碟樱桃毕罗。这毕罗饼我经常吃，一直都相安无事。也不知今日究竟为何，刚吃了没多久，就感到腹痛不止，还流了血。”

“嗯。负责你日常膳食的两个御厨，已经在小厨房自缢而亡了。但既然与他们无关，只怕对你不利的，另有其人。”

柳婻话音刚落，安娜素手紧紧捏着被子，指尖泛着不正常的灰白：“还请王妃助我！皇上对我腹中孩子颇有期望，倘若失去了这个孩子，只怕我也会失去恩宠！”

“你是担心孩子，还是担心宠爱？”

她轻抿薄唇，最后只说：“孩子可以再有，但陛下的恩宠没了，那我在宫中的日子将会和蕙嫔娘娘一样难过。”

她入宫以后，是亲眼看见过哪怕蕙嫔身居一宫主位，但失去了皇帝宠爱，平时过得是多么拮据委屈。

柳婻幽幽叹息：“这幕后之人近来应该不会再敢动手了，但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夜色寂静，安娜呼吸几乎停顿，一双琥珀瞳孔紧紧盯着她：“所以，不论如何，我这孩子怎样都是生不下来的么……”

房中沉默片刻，她眸光坚定：“既然如此，何不让这孩子发挥他最后的价值。”

柳婻心口微微一颤：“你想做什么？”

“用这孩子……引出幕后之人！”

咚咚——

“小主，您的安胎药熬好了。”

一道脆生生的少女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安娜压低了声音：“我眼下能信任的，就只有半夏姑姑和巧儿了，她们应该不会害我。”

“那也未必。”

门外的巧儿等了许久，都没听见屋里的声音，又加重了力度敲门：“小主，药已经熬好了。”

吱呀。

柳婻推开了半扇门，只见巧儿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像是刚熬好就端上来了。

她浅粉的袖子滑到了手腕下，只见她手中戴着一只缠丝金镯，很是惹眼。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腾出手来将袖子往上拉了拉：“叫王妃见笑了，这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是攒了例银托人买的。”

“没事，你眼光很好。”柳婻淡笑，伸出手来想要接过那碗药，“交给我吧。”

巧儿却面带犹豫：“可是，王妃您身份尊贵，这些喂药的小事不该叨扰您去做。”

“这药还这么烫，你现在就端给安美人喝，不怕她生气？”柳婻不管她想说什么，直接从她手中夺过药碗，“你去取一些酸梅来。”

说完，她转身就关了门，让巧儿无法进屋。

安娜撑着身子想看看门外：“怎么了，她惹王妃不高兴了？这丫头平时机灵，今儿怎么会这样。”

“你好好躺着吧。”柳婻无奈一笑，“倒看不出你对这宫女格外亲厚，平时定没少打赏她银子吧。”

青瓷调羹轻轻搅动着红到发黑的安胎药，安娜诧异：“您在说笑吧。我位分卑微，例银只不过刚好够用。”

“陛下赏赐的东西，也不能随意赏给宫女，更不能拿出宫去变卖。我哪有什么银子打赏给她们，最多赏一些糕点罢了。”

闻言，柳婻面色霎时一变。

“我刚刚瞧见她手腕上戴了一只缠丝金镯，还以为是你平时给她赏了不少的银子，她才有钱去买的。”

一只普通的素金镯子，宫女们咬咬牙，攒三五个月的月例确实也够了。

可缠丝工艺复杂且损耗极高，价格比普通的工艺贵了好几倍！

这根本就不是攒几个月银子就能买得起的……

柳婻将汤药放在了床柜上，神情有些严肃：“你可曾查过她的底细？”

“此话怎讲？她是内务府拨来的宫女，我见她人机灵又勤快，就留她在里面伺候。”安娜说。

“这药，你不能喝。”柳婻先下了定论，从她多宝阁中挑了一只小瓷瓶，往里面倒了一点药。

随后，把剩下的药全都倒进了花盆里，直到看见土壤湿润似是浸透了，这才作罢。

安娜紧张道：“王妃，你怀疑……巧儿对我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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