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网络上透露的那一丁点消息，潘乐再次忙里抽空去找邓霍。

  出发前不知道心态是不是发生了变化，忽地觉得空手找人不太好，于是和寻常访客一般，提了些水果在手里。

  打车到目的地，她站在那套独栋别墅的大门外。

  视线越过别墅前的一片空地，她见到了邓霍回来的痕迹。

  原先的房间窗帘拉开了。

  她往里喊了一声，何姨很快出来。

  见是她，问都没问便放她进来，又在她未开口前，低声对她说：“邓先生在后面的泳池里。”

  潘乐想问的都被抢答完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道了谢往后走。

  这边邓霍不经常回来，泳池没有让人维护。

  她先前住在这边的时候，泳池通常都是放干了水的，不是什么闲暇之时放松的地方。

  邓霍此时难不成在游泳？

  她胡思乱想着的这当儿，转眼走到了后面。

  入眼所见，是倒映着蓝天的一方泳池，以及立在边上肩背宽阔的邓霍，他正气度闲适地活动关节，在为跳入水里前做准备运动。

  他听到动静回头，见到是她，打量了几眼不做声，依旧是一头扎进了泳池里，扑腾着游向泳池的另一边。

  潘乐心里想过再次见面他们两人之间的情形，他会不会赶她，会不会怒声骂她，进大门时她甚至因此而忐忑不安。

  可到了这一刻，除了第一眼时有那么一点的暗流涌动，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她在泳池两步远外停下，耐心等着他游回来。

  他确实游回了，但，显然没游够，又继续他的体力运动。

  潘乐顶着太阳站在泳池边上，看了一会他鱼一般的游泳动作后移开了视线。

  天气有些炎热，等待又让她变得不安。

  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默默计算着他这又是第几轮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邓霍在另一头摘下泳镜和泳帽。

  “过来。”他向她招招手。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便让她屁颠屁颠小跑过去了。

  邓霍一半身体在水里，一半在外面，他抬手双手抹了一把正在滴水的头发，依旧是没有开口，低垂的眼眸看不出喜怒。

  潘乐的目光在他湿意的脸上停留，然后抱着东西，慢慢蹲下去。

  她轻声问：“爷爷现在什么情况，他……还好吗？”

  邓霍目视前方：“你是为了自己心里好过些，还是出于担心问的？”

  “我把爷爷当成我的亲人，我很担心他。”

  “亲人……”邓霍嗤笑一声：“就是把人拒之门外？”

  潘乐这段时间已懊悔无数次，此次被他说起，还是感觉脸上一阵火烧。

  “对不起，你要怎么骂我都无所谓。”

  邓霍叹了一口气，终于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有些后遗症。”

  这个情况潘乐预想过，但还是忍不住问：“什么后遗症？”

  邓霍侧眼：“行动不便，说话含糊。”

  和大多数有幸被抢救回来的脑梗患者一样，区别可能是有轻有重，后期康复训练不可少。

  潘乐心沉沉的，不知道说什么，又是重复：“我很抱歉，那天我有错……”

  “事情已经发生了，道歉也没有。”邓霍见她语无伦次，无可奈何又补了句：“何况根本原因是邓京明。”

  潘乐自然知道，但仍旧无法消除内心的愧疚。

  “你把他转院，转到什么医院去了吗？”

  邓霍没有即刻回答她。

  他默了一会，从水里出来，身上的水争先恐后地往下滑落。

  潘乐由蹲改站，目光也由下往上。

  后知后觉自己的眼睛完完整整扫了他湿漉漉的的躯体后，不自在，不过心里惦记着转院的事，还是硬着头皮试探：“我能去看望他吗？”

  “这个就不必了。”邓霍转身对着她：“医院你没必要知道。”

  潘乐见他这么谨慎，猜测他应该谁都没有告诉。

  她看向他，试探：“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爷爷现在禁不起刺激，把他转到其他医院，一是为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有更好的治疗，二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以免又被他们刺激出事。”

  有点道理。

  潘乐见他眉头微皱，想起网上的话，明明心里知道自己该客气道别离开，还是不由自主盯着他问：“那你呢，没事吧。”

  “我？”邓霍疑惑：“什么事？”

  潘乐说：“被辞退的事。”

  邓霍笑了笑：“我被卸任总经理一事就传得这么快吗？”

  潘乐如实地说：“你们一家子的那些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我们律所和你们公司有合作，出于某些方面，适当地关注了下……”

  不管是正在闹的离婚案，还是传言的挪用公款，在律师圈中掀起了一定的风浪，潘乐不知道他们从哪得来的消息，总之是传到她耳朵里了。

  邓霍却打断她，“你放心，我被辞，案子还是会在你们律所，正常人都做不出中途无缘无故换代理律师的决定。”

  “啊……”潘乐意识到他误会后，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邓霍反问：“难道你没想过吗？”

  行，她确实想过，一闪而过也是想过。

  毕竟这案子托了他的光，他辞职肯定会对交接工作有一定的影响吧。

  潘乐见他披上长衫要进去，连忙把手中提的东西往前一递：“我带了些水果。”

  邓霍头也不回：“放那吧。”

  额……到底是放哪里？

  潘乐向四下环顾一周，可这里是后花园，又不是餐厅客厅。

  郁青的草地和碧绿的池水相互映衬，大理石的矮墩子散落在后花园中间。

  这根本就不是放水果的地方。

  又或者，在宽泛的理解中，他的那一声“放那吧”等同于“随便找个地方放”。

  她收回视线，冲着那健硕的背影扬声：“我交给阿姨那里了。”

  她没管他应不应，从后门进去直接找阿姨，邓霍无视她直接上二楼。

  潘乐猜测他应该是冲澡了，她把水果交给阿姨，又和阿姨简单说了几句话就要走。

  毕竟这里不宜久留，何必给人徒增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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