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婆子要开始走剧情发任务了，云予安坐回凳子上，拾起掉在桌上的筷子继续吃饭。

  可不能饿着肚子接任务。

  老婆子依旧跪在地上，孟梨儿不知为何，但听到事关自己，自家娘跪着，她也不敢坐，于是陪跪身旁。

  “我实则担不起梨儿这声娘，梨儿的亲娘，本是京城官家的小姐。

  我很小时候，就被卖到了那官家府上为奴为婢，有幸得老夫人的赏识，赐名春归，服侍左右。老夫人和老爷是家族联姻，夫人只生下一位小姐。倒是老爷纳的几房妾给老爷留了种。

  老爷和夫人本就没感情，两人对小姐都不上心，小姐出生后一直疏于管教。我跟在老夫人身边，好多天才会看到她一次。每次，小姐都会灰头土脸的出现，站没站相，坐也没坐相。”

  ——

  多年前，宋府。

  两个小丫鬟端着茶点走在长廊上，其中一个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小声和另一位讨论：“瞧，小姐在老夫人门口罚跪呢，从前也没见老夫人管过她啊。”

  另一位得意道：“这事儿我可打听到了，小姐闯大祸了，她和两位公子在后园打起来，还把二公子推进了湖里。”

  “两位公子都在，居然还奈何不了她？”那小丫鬟大惊。

  “小姐野惯了，爬树翻墙捉猫吓狗那是样样都来，大公子谦谦如玉，二公子也就嘴巴厉害，这一打起来，哪里是她的对手。”

  两人穿过长廊，不敢继续窃窃私语。拐弯没几步就到了老夫人的房，春归正好开门，见了两个丫鬟，责问：“今个怎么才送来，老夫人的事都不仔细着，当心挨了板子。”

  “姑姑恕罪！今儿有特供糕点，二姨娘和三姨娘派了人去膳房闹，想将糕点全要走，奴婢们不能将老夫人的份让争了去，同他们起了些争执，这才来迟了。”

  话说到这，春归自然都明白了。

  春归手腕轻翻，从口袋里摸出一两银子，缓缓交到丫鬟手中：“竟是如此，好在妹妹明事理，我代老夫人谢过了。”

  丫鬟收了钱，把茶点摆好就退下。雍容华贵的老夫人这才从里间走出。虽府上都喊老夫人，实际上她只是占了个高位份，并不显老。明眸皓齿的美人，生生成了联姻的牺牲品，困死在这方墙一隅内。

  春归同她说起糕点的事。

  老夫人捧着茶盏撇开浮沫，悠然道：“哪是为了糕点去的，分明是为了甩我脸色。灼华这次可是拔到她们逆鳞了。”

  春归顺着话头提起老夫人的女儿来：“灼华小姐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

  “哼，也该让她长个记性。”

  “小姐这次确实是莽撞了，若二公子有个闪失，老爷那边也不好交代。”

  “这是她的本事，哪怕真出了事，又能如何呢。”

  “夫人愿意保小姐？”春归有些意外。

  老夫人放下茶盏，眼朝窗外望去，话不对题：“她错不在莽撞，她错在不为自己。”

  回头看到春归不理解的模样，老夫人叹了口气，多言道：“这次我罚她，下次，她就知道为我出头不值得。这个家除了她自己，没有什么是值得她冒险的。”

  春归似是抓到了什么关键，瞳孔微缩。

  宋灼华一直跪足了三个时辰，被宋老爷子那边来人提走了。她双腿使不上劲，被下人提进了前厅后摔倒在地。

  宋灼华环顾四周，她爹、三个姨娘都在，大儿子宋成也在。少了她娘和二儿子宋才，那宋才在水里一泡，怕是还下不来床呢。宋灼华不禁嗤笑。

  三姨娘是宋才的生母，她看到宋灼华竟还笑得出来，气得闪泪花，告状：“老爷，你看这小妮子还笑！她把才儿推进湖里要害死才儿，她还笑的出来！老爷你为我做主啊！才儿可是你亲生的骨肉啊！”

  边上宋成的生母二姨娘忙安抚姐妹的情绪，帮腔：“老爷，手心手背都是肉，宋成身上也有同她打斗留下的伤，这次的事您可不能这么算了。”

  宋老爷子挥手示意别吵了，转而问坐在地上的宋灼华：“你为什么打人，又为什么害人。”

  宋灼华说一半藏一半：“你的俩宝贝儿子说我上不得台面，有娘生没娘养。我觉得说的有道理，我是该让他们看看有娘生没娘养的人有什么能耐。”

  宋老爷子问宋成：“确有其事？”

  宋成却迟迟不回话，被宋灼华讽刺：“这会儿敢做不敢认了？”

  说时迟那时快，老夫人带着春归进来了，阴阳道：“说什么悄悄话呢，大家都在唯独不叫我，不会有什么事要瞒着我干才行吧？”

  走过女儿身边时，却假装惊讶和嫌弃：“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跪到天黑为止吗。正好两位妹妹在，我在这里道个歉，今日之事怪我管教不严。他们打起来时我凑巧路过呢，也没拦住这疯丫头。”

  说完，老夫人还朝大儿子宋成投去一个幽深的眼神。

  宋灼华死死盯着她的亲娘，觉得自己的存在可笑到极致。这个人明明知道自己是因为维护她才发的疯，却给鄙视她的外人道歉，痛罚爱她的亲生女儿。

  三姨娘岂肯作罢：“姐姐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想结束？才儿还在床上发着烧呢！你自己生不出儿子，还怂恿女儿害……”

  宋老爷子警告道：“慎言。”

  矛头可以对着这个无用的女儿，但宋老爷子深知矛头不能对着他的正妻。他们可是家族联姻，岂能容一个宠妾置喙。

  老夫人倒是照单全收：“妹妹教训的是，既然如此严重，那就把灼华逐出家门吧。”

  众人皆失色。

  “怎么，不满意？你们还想把本夫人赶出去不成？”

  三姨娘讪讪道：“姐姐可不能开这种玩笑。”

  春归这会儿大了胆子：“三姨娘也知道这玩笑开不得呀，那回去可得好好叮嘱二公子，下次开老夫人的玩笑莫不可再让第二人听了去。”

  春归一句话落地，三姨娘脸色刷白，二姨娘自然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后退一步同三姨娘拉开距离。倒是大着肚子的四姨娘嘴角压不住了。

  宋老爷子把目光放在三姨娘身上，惊魂未定的三姨娘当即跪下：“老爷……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宋老爷子略加思索，做下决定：“既如此，灼华即日起逐出家门。三姨娘，回你该回的地方吧。”

  这会儿除了老夫人，众人再次失色。

  出身怡香院的三姨娘都来不及为自己难过，脑中全然是：嫡女被逐出家族和我被卖，到底是谁更亏呢？

  ——

  云予安惊叹：“哇喔~你家老爷和老夫人是有大病吧。”

  年迈的春归辩解道：“不是的，我家老爷和老夫人都很爱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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