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下，君清河伸腿碰了碰云予安。

  云予安缓缓抬头，用手掩住唇角上扬的弧度。道：“我是从我娘那儿听来的。”

  周轩羽恍然大悟：“看来是妖界的美食，我尝尝。”

  云予安也拿筷子戳起碗里的饭：“这道美食很具有地域特色，周宗主不一定吃得惯。”

  周轩羽：“哈哈哈，我能理解。”

  眼看云予安和周轩羽都啃起‘锅巴’，君清河默默加入。

  只听见几声咔嚓——炭饭块的苦味在三人口中炸开。

  周轩羽努力咀嚼，不明所以：“苦中带咸……

  很苦、很咸。我不太理解这个美食美在哪里。”

  云予安麻木地咀嚼、咽下。道：“别说话，你细品。”

  于是，周轩羽又往嘴里塞了几块。

  云予安：“品出它的韵味了吗？”

  周轩羽战术放碗：“我正在思考如何直面生活的苦难。”

  云予安把菜往周轩羽眼前端：“吃饱，更有精力思考。”

  心如死灰的周轩羽发出云予安的声音：“你别动，放那儿就好。我思考一会儿就吃。”

  云予安手肘一拐，把菜端给了君清河：“乖，吃饱。”

  然后提着凳子坐近周轩羽：“周宗主，我和你一起思考。”

  周轩羽暗淡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什么大事是你不能找清河一起思考的？”

  云予安唰唰端菜，把菜全端到君清河眼前。

  空出的桌面随即被倒上一座瓜子山：“我爹送来的怪盒子、和串包裹的那支箭上，可有查出什么？”

  周轩羽抓把瓜子开始嗑：“没查出来。”

  云予安给君清河也抓了把瓜子：“可以的话，麻烦周宗主帮我多留心这件事。”

  周轩羽：“你急着找你爹？”

  云予安愁道：“挺急的，我总感觉死不透的墨九渊和我爹有些关系。”

  听到墨九渊的名字，周轩羽的想法就多了：“你和师叔在魔宫遇上墨九渊的时候，顾卿早已经被我关着了。

  我在想你们遇上的、和顾卿身上的，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墨九渊。”

  正不停给君清河夹菜的云予安：“关于两只墨九渊存在的时间是否重合这一点，我们并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

  但我可以确定，魔宫幻境里的那只不太对劲。”

  周轩羽呸掉瓜子壳：“怎么个不对劲？”

  云予安：“那只身上没有魔气。”

  周轩羽：“你身上也没有魔气。”

  云予安：？

  “我清楚你的意思，但我感觉你好像不太清楚我的意思。”

  云予安凝出一朵小黑云飘在自己脑袋上。

  黑云降下魔气化成的毛毛雨，全部淋在云予安头顶。

  周轩羽扇了扇鼻尖的空气，道：“现在有了。”

  云予安一挥手，小黑云朝君清河的肩头飘去，继续下雨。

  云予安问：“我身上现在还有气味吗？”

  周轩羽锐评道：“有，挺冲的。”

  云予安又是一挥手。黑云停雨，满屋乱飘。

  随着云朵的移动，屋里的魔气被搅拌均匀。

  “周宗主，如你所见。”

  “啥？”周轩羽仍然不太理解。

  云予安抓起瓜子边嗑边解释：“魔族所修的魔气是很张扬的。哪怕我只漏一丁点，都足够溢满整个空间。”

  “幻境里的墨九渊是出过手的。”

  周轩羽懂了：“那只、那个墨九渊身上一点儿魔气都没有？”

  云予安点头：“相反，顾卿身上的那只会漏魔气。但顾卿的那只、好像完全不知晓幻境那一只的存在。”

  周轩羽又懂了：“你怀疑不是墨九渊在搞鬼？”

  “也只是怀疑而已。”

  云予安徒然将话题一转：“我有一个——干掉魔尊龙傲天的计划。”

  周轩羽：？

  君清河：？

  云予安似乎没注意到周轩羽和君清河的异样。

  煞有介事地交代道：“我今天回魔宫见到他了。他变了，变得和我记忆里完全不一样。”

  “他对我没有好脸色了。”

  “他说我好吃懒做，要把我发卖了。”

  “他还说他想攻打人界。”

  周轩羽的脑中警铃大作：“他准备什么时候打过来？”

  云予安：“他什么时候来、能不能来，取决于你想不想当魔尊。”

  君清河：？

  周轩羽：？

  “云公子，你说啥？”

  云予安气定神闲地重复道：“我说——周宗主~你想不想当下一任魔尊呀？”

  “稍等，我困出幻觉了。”

  周轩羽抓起碗筷，又往自己嘴里扒了几块‘锅巴’。

  而后装也不装、面目扭曲地看回云予安：“苦清醒了……云公子你刚刚说啥来着？”

  云予安淡淡重复了第二遍，吓得周轩羽甩飞碗筷、夺门而出。

  没一会儿。

  周轩羽就飞奔回来，夺了君清河出门。

  独留云予安茫然地坐在桌边。口中、还叼着君清河刚喂的半块肉。

  君清河被一路夺进须臾宗禁地、被按坐在一张椅子上。

  再一抬头，周轩羽正举着三炷清香拜见须臾宗羽化的列祖列宗。

  祖宗牌前已经陈列好了各样供品——是周轩羽第一次夺门而出时准备的。

  “列师祖在上，今日轩羽自请卸任，退出宗……唔！”

  君清河一张帕子堵了周轩羽的嘴。

  堵好后又兜头给周轩羽砸了个禁言术，伸手抽过他手里的三炷香。

  “无意叨扰。不用来。快回吧。”

  君清河三拜送回列师祖，利落提起周轩羽离开：“先走。师祖大多记仇，莫让他们记下你的模样。”

  直到出了禁地，君清河才敢解开禁言。

  两人黑灯瞎火地聊起来。

  周轩羽的语气明显不满：“师叔你拦我干嘛？这可是个把魔界收入囊中的好机会！”

  君清河：“你别把阿云的话当真。”

  “师叔你在说什么傻话？他可是你相好啊。”

  周轩羽急得原地打转：“你相好可是魔界左护法啊。有他里应外合，拿下魔界指日可待！

  他还能害我不成？”

  君清河沉声道：“他不会害你，但他……”

  “他怎么了？”

  “他可能……”

  “可能啥？”周轩羽急得快将耳朵贴到君清河身上，“你倒是说啊？”

  君清河沉默良久，开口只问：“可有墨九渊旧部势力的资料？”

  周轩羽站直身：“有的，你要这个做什么？”

  君清河忽然将武器袋取出，递还给周轩羽：“待会儿我给阿云多灌些酒。”

  周轩羽没敢接：“然后呢？”

  君清河：“然后我会把他关在房间里。”

  “嗯，然后呢？”周轩羽感到不安，“这和还我袋子有什么关系？”

  君清河：“留给你防身。”

  “防谁？”

  “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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