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骁带着念小北去了京城，李义山拖着残躯，又赴长城。

  青州新主赵洵集结了所有兵马，水陆并进，直奔北凉而来。

  徐凤年稳坐王府，召集北凉带勋将领，商讨应对之事，可唯独缺了北凉定海针陈芝豹。

  徐渭熊又入南瘴谷，这次带着大量的武学兵书和先贤典籍。

  惊鲵剑去了雪月。

  听潮亭修好了，却已无白衣。

  轩辕家族附近的小镇上，隔着一条河，热闹非凡。

  卖菜的老农，铸剑的铁匠，打网的渔夫，编笼的手艺人，还有吆喝着渡河的船家。

  青龙扶起一个摔倒的孩童，看了看他手里的冰糖葫芦。

  一个妇人连忙上前拉走自己的孩子，生怕被拐了去。

  “侠客，可要登船吗，最后一个名额了，满了就开船！”

  船家的招手热情地拉住青龙。

  他一眼就知道，青龙是行走江湖的武人。

  “船往何处去？”青龙问道。

  “通轩辕湾，从那儿可乘大船去武帝城。”

  武者的向往之地，不就是武帝城。

  他估摸着青龙也是要去膜拜武帝城的一员。

  “等会，船费多少？”

  青龙摸了摸怀里，只摸到了一个木雕！

  糟糕，好像又忘记拿钱了！

  徐渭熊还该我一千两呢！

  白狐脸的钱也没还上……

  “哎呀，看侠客便是吞吐光辉的人物，便收您一两银子吧。”

  “一两？”

  青龙连连摆手，示意太贵了。

  实则他是身无分文。

  “侠客莫急，左右也要开船了，作六钱吧！”

  船家招手也急了，这人肯定是想乘船了，可不能跑了生意。

  “不了，我还要在这儿住上一天，明日再算吧。”

  青龙果断拒绝了，快步走开。

  这回惨了，又是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

  “来看看咯，胸口碎大石！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石道上忽然围上了人群，卖货的商贩急忙也转移了阵地，往人多的地方吆喝。

  青龙也围了上去:“胸口碎大石，这……”

  卖艺，这是一条赚钱的路子啊！

  在热闹的集市一角，人们围聚成一圈，目光都聚焦在中央的场地。

  一位强壮的男人赤裸着上身，镇定自若地躺在一块插满钢针的大板上。

  他的胸口盖上了一块大青石，正平稳地起伏着，显示出十足的自信。

  旁边，一位助手拿起一把巨大的榔头，高高举起，榔头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人群紧张地注视着，鸦雀无声。

  只听一声吆喝，助手用力将榔头猛地砸向壮汉胸口的大石板，瞬间，石板碎裂开来！

  啪啪啪啪……

  人群鼓起了掌，有人丢下了铜板，有人赏了两个鸡蛋。

  青龙讪讪地笑了笑，退开了围观，考虑着是不是来上一段徒手劈砖的绝活！

  “头疼！”

  他揉了揉太阳穴，低头又见一个小孩正在摸索他的腰带。

  “小鬼，你在干嘛？”

  小孩受惊，收回了手，正想跑向人群，却被青龙抓住了双手:“偷东西？”

  小孩惊恐地摇摇头，小手不断地挣扎。

  “你阿爹阿娘呢！”

  小孩再次摇了摇头，往青龙手臂上咬了一口！

  “我靠？偷人东西还咬人？”

  青龙放开他，提溜着他的脖子就拎了起来！

  扯着嗓子便喊:“这是谁家的小孩！”

  小孩剧烈挣扎，像是一条脱水的鱼儿。

  当地百姓似乎认得他:“害！侠客可别喊了，他就是个扫把星，天生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害得父母劳累致死，家姐也被卖去了青窑。”

  “聋哑人孤儿？”青龙放下小孩，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咕噜咕噜……

  小孩的肚皮忽然响了起来。

  青龙朝他比了个手势，拉着他往树林里去。

  找了个靠近河水的树丛。

  青龙按着小孩瘦小的肩膀:“坐好，我去找吃的！”

  他手脚并用，形象生动地描述了他要去打猎的威武动作。

  小孩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舀起河水就要喝。

  却被青龙拍掉，对着他使劲摇头。

  不一会功夫。

  河边升起了火堆，插着“滋滋”冒油的烤鸡，旁边还架着两条焦黄的鱼儿。

  小孩不断地吞咽着口水，指了指鸡又指了指自己。

  青龙含笑点头，这个小男孩虽受了磨难，眼神却仍然清澈，还有先天之气未消，若不夭折，也算上等之姿了。

  哪是什么扫把星，那些个嫌贫爱富的百姓不帮也就算了，还要排挤抨击他。

  小鬼只吃了鸡头鸡尾，把鸡胸和腿翅递给了青龙。

  “你吃吧。”青龙推了回去。

  小孩摇了摇头，撕下一个没多少肉的翅膀，又递了回去。

  青龙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捡起一颗碎石子，弹指神通就往旁边的大树射去。

  噗嗤！

  小孩惊呆了，忘记了咀嚼，飞快地跑到大树边上看来来去。

  只见一个贯穿大树的洞，透着阳光，照了过来。

  青龙淡淡地说道:“想学吗？”

  这小孩体内先天母气未消，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可他无父无母的，又无一技之长，连个生存的机会都很渺小。

  心灵澄澈，也憧憬世界，如果就这么蜷死荒野，青龙不安。

  小孩跑了过来，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想跪下来三叩九拜，却发现根本跪不下来，满脸惊奇。

  青龙朝他摇摇头。

  用树枝在地上写了:“识字吗？”

  小孩迷茫地看了看。

  他看不懂。

  这让青龙不禁想起了狗哥。

  叹了口气，树枝点在小孩胸腹之上。

  划过各处穴脉。

  小孩只觉得一股暖流游遍周身，精神都振奋了起来。

  于是便暗暗记下暖流的轨迹，试着控制它。

  像是找到了玩伴儿，小孩开心坏了，一直盘膝而坐，直到月上枝头。

  “不错……”青龙满意地点了点头，半天时间，就掌握了气感，并且心无杂物。

  用木头刻了一个符文，系在小鬼的腰间，上刻乘风！

  “从今以后，你便叫乘风！”

  预祝你我，乘风破浪兼济沧海。

  一夜无话，青龙舞着树枝，分解着一招一式。

  所传乃战意总诀，所狩乃十方无敌。

  此去江河十万里，只有聋哑继绝学。

  不承师徒之情，只求风华正当。

  亦不求天地所鉴，唯是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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