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同赶到金惜住所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姜茉？”他大声喊叫姜茉的名字，然而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先生你看！”一名手下指向庭院内墙角的位置，那里趴着一具女性躯体，而她身下的血液已经洇出一大片，而且已经干涸，明显已经死去多时了。

徐景同骤然转身，看向顾季臣：“你的人做的？”

“不是。”顾季臣肯定地说，“是顾黎的人。”

他并未如同徐景同一样焦急，看起来依旧淡定从容。就连这像是经历了战火、被烧杀抢掠一空的场景也没有让他生出任何波动，金惜的尸体亦然。

在他眼里仿佛和死了一只鸟雀没什么区别。

“看来姜茉已经跑出去了。”顾季臣说。

徐景同听见顾黎的名字后，心已经沉到了谷底。顾季臣和他大哥顾伯廉之间的矛盾冲突徐景同也是知道的。姜茉要是落到他们手里，不比在金惜手里好到哪里去。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顾季臣俨然已经看透了徐景同的内心所想，“放心，这里的事情虽然是顾黎做的，但是姜茉现在不会在他手里。”

“你怎么断定？”

“就算他绑了姜茉，也没有用。如果他认为姜茉对我而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的话，他或许会这么做。但是显然，他不是这么认为的。”

顾季臣语调清淡，这种笃定无比的语气，奇异地让徐景同的焦躁心情安抚了一些。

“顾黎一直想破坏我和金家的联姻，当然，我和金家联姻，也确实是为了让他们有所行动。我在海外的人告诉我，他们已经上钩了，我这边已经在准备收网。”顾季臣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计划对徐景同和盘托出，“对于顾黎来说，利用金惜的死来离间我和金家，效益才是最大化的。金家现在肯定已经从顾黎那里接到了金惜的死讯，而且，他们听到的版本一定是：金惜绑架了姜茉，而我为了姜茉，弄死了金惜。”

“那和顾黎不绑架姜茉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需要用姜茉的平安，来证明他的谎言。姜茉是公众人物，她平安的消息肯定会被大肆报道，金家人看到后，会相信我是为了她，杀了金惜的。”

徐景同不由得皱起眉头，下意识问：“那你岂不是会有麻烦？”

“麻烦一直都有，只是多或者少的问题。”顾季臣再次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时间，又望了一眼暗沉下来的漆黑天际，“我要出国去处理一些事物，这里就交给你了。”

“我没有时间帮你收拾这里的烂摊子。”徐景同冷声道，“我还要去找姜茉。”

“不必你去找，她会主动联系你的。”顾季臣抿了下唇角，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烦躁。

她平安后，第一个联系的，一定是徐景同。

但是他多希望是自己。

只是没什么可能。

尤其是这次的事情后，她说不定又会对自己疏远。毕竟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

但是没关系。等他把一切麻烦和隐患都去除掉之后，他会向她道歉、认错，好好呆在她身边，好好保护她。

届时，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对她造成威胁。

——

姜茉来到了周嘉年的住所。

这是一个距离顾氏集团不远的中高档小区，里边居民楼占大多数，有三排联排别墅。

周嘉年住的当然不是联排别墅，而是某幢楼的16层。

房间是两室一厅，粗略估计就八十多平，不算多宽敞，但是干净整洁，一看就让人觉得很敞亮。

客厅虽然没有主灯，但是将周围的射灯全部打开，房间内依然亮如白昼。甚至因为灯光是暖色调的，而多了几分暖意。

周嘉年让姜茉坐在沙发上，他自己去打了一盆水，又拿出一块儿干净柔软的毛巾，打湿，给她擦脸。

姜茉正在出神——其实自从她上车之后，她就一直在在发呆，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直到感觉到一阵温热，脸上干涸的血迹伴随着这股温暖而分崩离析的时候，她才终于回神。

她嗓音沙哑：“我自己来吧。”

“我来。”周嘉年避开了她来拽毛巾的手，说，“你和我客气什么？”

姜茉一愣。

是了，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夫妻关系，原不用这么客气。

但……

他们也不算很熟啊，今天才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咖啡厅。

只是第二次而已，就让他帮自己处理这样的狼藉，姜茉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这……”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声音发紧，“是人血。”

不是什么杀鱼宰鸡的时候，溅到身上的血。

周嘉年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将毛巾放在水盆里，轻轻搓了搓，红色在水中晕开，将一盆水都染上了淡淡的粉。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轻，像怕吓到她一般，“我知道你一定经历了非常不好的事情，不要多想，好吗？我们慢慢来，事情总可以解决的。”

他一如既往的温柔，永远都会将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要是换做别人，可能会迫不及待地追问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她不是明明死在机场爆炸案中了吗？为什么现在还好好的，为什么会一身血……他明明有无数问题可以问，但是他什么都不问。

“你会害怕吗？”姜茉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危险？”

“当然不会。”周嘉年朝她安抚地笑笑，“我知道这些事情一定也不是你想经历的，你一定也是被别人连累的。”

姜茉垂下了头。

“我想打个电话。”她说。

周嘉年立刻将自己的手机解锁，递给了她，然后起身去换了一盆水。

他是那样绅士细心的人，甚至还关上了卫生间的门，以免她打电话时的声音漏进去从而窥探到她的隐私。

姜茉给徐景同打了电话，将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告诉了他。

周嘉年换了一盆干净的水出来，又给她擦了一遍脸，将她的脸和手擦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了任何不适感。

“我给我哥哥打的电话，他马上就过来。”姜茉如实交代。

“好。”

“你会紧张吗？”姜茉努力扯了扯唇角，想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来，却失败了，“你要见到你大舅哥了。”

“有点。”周嘉年如实点头，“你要不提前给我透露一下，我该怎么表现？”

“正常表现就好。”姜茉望着他俊朗的脸，轻声说，“你这么好的人，他会认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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