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目标赵珍珠没有选择好味来酒楼，东平县最大的酒楼。原本与唐掌柜有生意往来，应该选择好味来最合适，成功率怎么看都大些。但早上她送50个卤蛋过去时，唐掌柜没有出现，换成了一个伙计和她对接，她便猜到这短短三天的订单结束后，唐掌柜没有续约的打算。

  不仅如此，对方恐怕是对卤蛋或者说是对她有了意见。问她怎么知道？因为对接的伙计拿过卤蛋时一脸嫌弃，仿若拿的是垃圾，想来不是之前签了合约，50个卤蛋是不准备要了。

  既然唐掌柜对她对卤蛋有了意见，赵珍珠就不想白费这份推销的力气了，她并没有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爱好，东平县又不止这一家食肆，难不成做不了好味来的单子，她赵珍珠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没这个道理。

  她选的是好味来对面的酒楼，天香楼，东平县第二大酒楼。到了门口，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选了门边两三米处不碍着食客进出的位置放好独轮车，然后拿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卤货，放在推车最显眼的位置上，接着再拿出两个大馒头，和刘城一人一个，就着卤货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一边吃，赵珍珠一边做出满足得不得了的模样，一边感叹：“娘呀，这鸡翅太香了，香得我连骨头都恨不得嚼碎了吞下去。”

  刘城表情和她别无二致，话术也接近：“这鸭肠好吃真他娘的好吃，有嚼劲但又不费牙，没吃过真是白活了。”

  赵珍珠：“香死了，怎么会有这么香的东西，吃完就是死了也无憾。”

  刘城：“味道太绝了，就着它，我能吃下两斤馒头。”

  卤货味道确实很好，两人的表演不全是表演，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酒楼人流量大，不一会，就有食客被勾得馋虫大动，忍不住走上前问：“小兄弟，你们这卤菜是在哪里买的？”

  赵珍珠教过刘城怎么回答，他吞下嘴里的食物，道：“刚才我们帮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一个食客的一点小忙，他送给我们兄妹俩的。”

  这食客点点头，道谢了一句，走了。

  假兄妹俩接着卖力表演，没一会，又有一个食客上前，直至有不下五个人打听过时，一个伙计从酒楼里出来，把他们俩请了进去。

  两人被领着来到一间包厢，坐了一小会，一个穿着体面留着胡须的中年男人来了，他视线直直落在赵珍珠身上，道：“敝人姓孙，是天香楼的掌柜，不知赵老板诓骗我们酒楼的食客是为何？”

  对方认识自己，倒是免去了赵珍珠做自我介绍的口舌，她也没兜圈子，直接道：“目的是想和孙掌柜谈笔卤货生意，不知孙掌柜给不给小女子这个机会？”

  如果没有意，孙掌柜就不会请人进来了，他早听闻瓦市盒子摊的老板娘不是个简单的小姑娘，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确实不简单，想了这么个妙计来逼他主动接洽，他道：“赵老板请详说。”

  赵珍珠朝刘城看了眼，刘城急忙从随身携带的小包袱里掏出另一份用油纸包住的卤货，打开摆在桌上，随后又掏出一双干净的筷子，恭敬地递给了孙掌柜。

  赵珍珠则做了个请的姿势：“孙掌柜先来尝一下我赵食记卤货的味道，合适的话，我们再进一步详谈也不迟。”

  孙掌柜不由得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这准备够周全，是个周全人，周全人做生意，事半功倍。

  他没说什么，接过了筷子，每样都来了一点后，他放下了筷子：“味道尚可。”

  尚可就是可了的意思了，赵珍珠很会提取关键词，从容不迫地说起了她默背过好几次的腹稿。

  她之前和刘城在门口搞的动静不小，好味来酒楼又只在天香楼对面，唐掌柜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看人被请了进去，就知赵珍珠十有八九能如愿，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不是不想和赵珍珠继续做生意，卤货虽然是冷菜，冬天吃起来冷肚子，但着实开胃下饭，不缺食客愿意买单，他甚至能预见到有的食客会连吃带捎。可惜，他只是个掌柜，不是真正拿主意的人。他也尽力劝过了，但拿主意的人却铁了心刚愎自用。

  唐掌柜眼神忽然流露出一丝嘲讽，卤货太新鲜了，新鲜的玩意总会有人追捧，万一真的被捧起来了，好味来流失食客，那位主兴许就后悔了。

  家庭小作坊卫生堪忧？到底是谁灌输给他的认知？无知！越是生存艰难的小作坊，越是会做到精益求精，不敢出错，因为只有这样，它才有壮大的机会，而话事人自然是希望它壮大的。

  两盏茶后，赵珍珠从天香楼走了出来，怀里揣着一份新鲜出炉的合约协议。第一笔卤鸭货卤鸡货订单谈下来了，不大，一天只有10斤，持续七天，但足够让刘城激动得同手同脚，他跟着赵珍珠干的决定是对的。

  两人如法炮制，又连接跑了四家，吃得肚子滚圆，吃得赵珍珠闻到卤味的味道，都有点反胃。但辛苦是值得的，包括天香楼的单子在内，她总共谈下了四单，虽然每单都不是大单子，但利润空间不小，比摆摊多不少，满足了。

  拿着一笔不小的定金，她又重新赶回瓦市，把让肉摊老板给她预留的生鸡货和生鸭货都拿了回来，斤数不足以满足订单量，缺了不少，但没关系，她的供货是从后天开始，她明天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去临县补齐。

  又割了一大块炼油的猪板肉，赵珍珠离开了瓦市，但并未直接去铁铺，而是先去了杂货铺，王老板该问过他那个老友了，她希望后者能给她一个惊喜，越大越好。

  “怎么样？有没有赵老板想要的东西？”王掌柜一见到人，就直接把东西拿了出来。

  东西不老少，用麻布包着，打开摊在地上一小堆。

  赵珍珠蹲下用手扒拉了个遍，极力控制住自己，才没有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她要发了，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除了一些她认不出来的种子，有腐烂得只剩下半个的芋头和地瓜，干瘪的西瓜籽，发黑的花生，以及她心心念念的烂到只有一点点皮连着几粒籽儿的辣椒。

  她站起来，微微嫌弃道：“这些东西古里古怪的，我一样都认不得，想来能满足老先生的癖好，但烂成了这样，我送不出手啊！”

  王掌柜一直留意着她的神色，虽然赵珍珠伪装得还不错，但他看出了一点端倪，暗道了声小狐狸，顺着她的话说：“是烂了点，但如果不是烂了，我那老伙计根本不愿意让出来，他都是当成宝贝收藏着的。有失有得，赵老板，你说是不是？”

  “这话也没说错。”赵珍珠无奈地叹口气，又道：“你那老友想怎么卖？丑话说在前头，东西烂成这样，很大可能是没用的了，要价太高，我就不要了。”

  王掌柜笑道：“不贵，每样1两银子，不分大小。”

  “这还不贵？”赵珍珠差点没用吼的音量说了出来，抢钱都不带这样凶残的。

  “对我那老伙计来说确实不贵，他最初收购这些东西时，价格都是翻了几倍的。”王掌柜一点不担心赵珍珠不买，他继续笑：“赵老板要是觉得贵，挑两三样品相好一点的买回去送礼就行，其他的，我给我那老伙计送回去，反正他也舍不得。”

  能砍得了价的前提是对方有心卖，你可买可不买，和现在的情形几乎反了过来，于是，赵珍珠知道自己是砍不下价了，她抱怨了几句，做势不甘不愿地去挑了起来，最后挑出了7样东西。

  之所以挑7样，是想用其它不认得的两样打马虎眼，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总共付了7两银子，她现在兜里大半数的银子。

  至此，她又和刚穿越过来时一样了，一样一穷二白，可喜可贺……个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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